皇后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桌角才稳住身形。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平安竟然能预判她的行动!她原以为屠村灭口、除掉李太医,就能让所有证据石沉大海,可陈平安不仅截了人,还让锦衣卫抓了活口,那些活口手里有坤宁宫的腰牌,这些加起来,足够陈平安在陛下面前弹劾她千百次!
“陈平安……好一个镇北王!”皇后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我倒是小瞧了他,竟能布下这么大的局!”
她突然转头看向素心,语气骤然变得冰冷:“素心,你跟着本宫多少年了?”
素心一愣,连忙抬头,对上皇后复杂的眼神,有猜忌,有狠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话:“回娘娘,奴婢从十三岁进宫就跟着您,如今已经八年了!”
“八年……”皇后低声重复着,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纹,“这八年里,你知道本宫多少事?从扳倒前太子,到本宫让李太医传谣,再到今夜派人行刺……你都知道,对吧?”
苏欣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她终于明白皇后问这话的意思,连忙磕头求饶:“娘娘!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从来不敢泄露半句您的事!求您饶了奴婢!”
皇后看着她涕泪横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忠心?本宫自然信你,可现在陈平安握着活口,握着李太医,明日早朝他必定会弹劾本宫,你说,若是本宫把‘调遣暗卫、指使造谣’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陛下会信吗?”
素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她瘫坐在地上,浑身发冷,连哭都忘了,皇后要让她做替罪羊!用她一条命,换皇后和太子的平安!
“娘娘……您不能这样!”素心的声音发颤,带着绝望的哀求,“奴婢跟着您八年,为您做了那么多事,您怎么能……怎么能让奴婢背这个黑锅?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啊!”
“诛九族?”皇后俯身,指尖轻轻抚过素心的头发,语气却像毒蛇吐信,“你若是乖乖认了,本宫可以保你爹娘活命,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回老家安度晚年。可你若是不认……”
她顿了顿,指尖猛地掐住素心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不仅你要死,你在宫外的爹娘、弟弟,都会跟着你一起死,而且是死得很难看,比如,你爹娘做成人瓮,你弟弟凌迟处死。”
素心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知道皇后说到做到,在这深宫里,皇后要弄死一个宫女和她的家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娘娘……奴婢……”素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一边是自己和全家的性命,一边是八年的“主仆情分”,可这情分在皇后的权力和狠辣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皇后松开手,直起身,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给你半个时辰想清楚,要么,明日一早拿着这份‘认罪书’去大理寺自首,要么,等着你的家人陪你一起下地狱。”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早已写好的认罪书,扔在素心面前。纸上的字迹工整,却字字如刀,把“调遣暗卫屠村”“胁迫李太医造谣”的罪名,全扣在了素心头上,甚至还伪造了她瞒着皇后私自动手的证据。
素心看着那份认罪书,眼前阵阵发黑。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皇后早已布好了局,她要么成为皇后的替罪羊,要么带着全家一起死。
素心攥着怀里的认罪书,指尖几乎要将纸张揉烂,殿外的夜风吹进衣领,带着刺骨的凉意,可她却感觉不到冷,比起身体的寒意,心里的绝望更让她窒息。
她走到皇后面前,缓缓跪下,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奴婢……认了,明日一早,奴婢就去大理寺自首。”
皇后转过身,看着她低垂的头颅,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却没半分温度:“你倒是识时务,放心,只要你把所有罪名都揽下来,本宫说到做到,会让你爹娘安安稳稳地回老家,给他们足够的银钱,保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多谢娘娘。”素心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她知道皇后的承诺多半是假的,等她死了,皇后会不会对她的家人下手,谁也说不准。
可她没有选择,爹娘和弟弟还在皇后的掌控里,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让他们出事。
皇后从袖中掏出一枚玉坠,扔给素心:“拿着这个,明日去大理寺时,把它交给大理寺卿,他看到玉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素心接住玉坠,冰凉的玉石贴在掌心,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枚玉坠是皇后和大理寺卿私下联系的信物,皇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连她“认罪”后的流程都铺好了路,就等着她跳进这个死局。
“奴婢明白。”素心将玉坠藏进袖口,然后慢慢站起身,“若是没别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大理寺。”
皇后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下去吧。记住,别耍任何花样,否则你知道后果。”
素心躬身行礼,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出坤宁宫,殿外的夜色更浓了,宫道上的宫灯忽明忽暗,照得她的影子忽长忽短。
这些年,她替皇后传过无数次威胁的话,藏过无数件见不得光的东西,甚至亲手送过不少人去死。
她以为自己是皇后最信任的人,以为八年的“忠心”能换来一点情面,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不过是皇后手里的一把刀,一把用完就可以随手扔掉的刀。
以前是她拿着刀去逼别人牺牲,去替皇后扫清障碍,现在,轮到皇后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成为那个“被牺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