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爸。”
她回了一句，指腹来回摩挲着手中的银行卡，凸起的卡号像卡在心里的沙子，磨得她心脏生疼。
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一点半，整整五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才熄灭。
门打开，何萤和何启明几乎是同时起身上前。
“手术非常成功。”
护士出来报喜，何萤和何启明对视一眼，喜极而泣。
小满被推出来，何萤赶忙上前，柔声唤道：“满满，是妈妈，满满……”
“麻醉药效还没过。”
梁城池从里面出来，拖着疲惫沙哑的声音提醒道。
何萤赶忙嗯了一声，看向梁城池，连连鞠躬道谢，“梁医生，谢谢你，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都是应该的，一切都很顺利，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梁城池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何萤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点头。
“何萤，我有点事情要问你，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何萤心脏当即咯噔一下，以为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忙不迭地跟着梁城池一起过去。
“梁医生，是小满还有什么情况吗？”
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梁城池换下衣服，一边洗手一边问了一句：“我是想跟你说一下，如果小满身体恢复得好，下一次手术定在三个月后，手术费最低要十五万，你要做好准备。”
何萤愣了一下，脸色愈发发白。
“如果实在凑不到那么多钱，手术可以延后，但是……”
“按时做。”
梁城池话还没说完，何萤就立马笃定道：“梁医生你只管安排好手术就可以了，钱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凑齐的。”
梁城池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病房看到何启明正红着眼眶守在病床边，她推门进去，柔声道：“爸，我买了饭，你先吃点吧。”
何启明回头看了她一眼，接过饭，又问：“你跟单位请假了吗？”
“请了。”
何萤说着走到病床边上，目光沉重地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小满，满眼心疼。
何启明第二天打早就走了，何萤把通讯录里能打的电话几乎全部打了一遍，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借钱给她了。
下午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何启明发起的一笔转账记录，她立马点开，是三万。
她赶紧打电话过去，着急地追问道：“爸，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
“阿萤，我去问过梁医生了，小满三个月还要做一次手术，至少需要十五万，这些钱你先收着，剩下的爸爸再想办法。”
“爸，你能想什么办法啊？”
何萤哑着嗓子反问道。
“爸爸现在每天工资高着呢，再说了，你爸我活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没几个朋友，你放心吧，只要小满的病能治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何启明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说完便挂了电话，何萤看着转过来的三万块钱，在何启明的再三催促下收下了。
晚上她守在病床边上跟小满说话，身后便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她回头，就看到副主任谭华推门进来。
“谭主任。”
何萤赶忙起身，把椅子拖过去，“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小满。”
谭华回道，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小满，关切地询问道：“手术怎么样？”
“很顺利。”
何萤回道。
谭华听罢，嗯了一声，紧跟着又跟何萤聊了几句，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长叹了一口气，道：“小何啊，最近景区岗位调整，要裁掉一部分员工。”
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何萤已经猜到了。
她耐着性子屏住呼吸等着谭华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听说你跟秦家的秦樾是大学同学，有这回事吗？”
绕了好大一圈，谭华才讲到重点。
何萤摇了摇头，“算不上，只是我们的学校挨在一起。”
“我听说刚去世的孟雅娴是他的妈妈，你说着是不是太巧了？我记得你们一家跟孟雅娴的关系特别密切，哈哈哈哈哈哈……”
谭华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见何萤面色愁苦，又尴尬地敛了笑，砸了砸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谭主任有什么就直说吧。”
何萤提醒道。
听到她这么说，谭华攥拳捂嘴轻咳了一声，煞有介事道：“因为他不同意拆掉孟雅娴的房子，镇上的新工程现在开不了工，再拖下去，就要耽搁工期了，这会对我们镇上的发展带来很严重的影响，所以……”
他说到一半，抬眼看向何萤，继续道：“政-府那边希望你可以去帮忙从中调和一下，否则，咱们单位就会一大部分因此失业。”
用工作威胁她就算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地用单位上其他同事的工作来威胁她。
何萤苦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直接打开手机拨通了秦樾的电话。
“喂！”
电话那边，秦樾语气冰冷。
何萤看了谭华一眼，沉声道：“孟姨房子拆迁的事情，我想……”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何萤抬头看向谭华，无奈苦笑，“谭主任，我和他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你说我有什么能力去劝他？”
谭华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跟自己了解到的出入这么大。
“谭主任，我女儿治病还需要一大笔钱，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就当我求求你了。”她说着朝谭华深深鞠了一躬。
他们真的高估了她和秦樾的关系。
谭华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出去了。
何萤愣在原地，眼里闪过一抹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五分钟后，谭华去而复返，显然是出去打电话去了。
“小何啊，你暂时先不用回单位上班了，先好好照顾你女儿吧，上班时间我们另行通知你。”
此话一出，何萤就僵站在了原地，惊愕地看着谭华。
谭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完把信封放到床上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