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下让一下，快让一下……”
医生护士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却都没能够把何萤从惊慌失措中拉回来。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微微眯着眼睛，无力耷拉着头的李思从自己面前被推进去，她甚至看到李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是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绝望和无助。
看到人被推进去，她猛地回过神来，急忙跌跌撞撞追了进去，同时赶紧跟严铭打电话。
“严警官，李思她，她……”
因为太过紧张和害怕，导致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来医院。”
她说完迅速掐断电话背抵在电梯里，四肢紧紧贴着电梯，大口大口地呼吸，像一条即将渴死的鱼。
如果不是陈世贵，此时被送进医院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如果不是他扛着她逃了好几公里，现在满身是血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严铭赶到医院的时候何萤正坐在抢救室门口，低着头，喊了一声，她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一起赶来的还有秦樾，看到她惊慌害怕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脱下外套披在她早已经冷汗淋漓的身上。
“派出所接到一起报案，仁德公园里发生一起恶性伤害事件，警察刚赶过去不久。”
严铭沉声道，看着何萤的眼睛，“就是李思对吧？”
何萤先是点头，随即又立马摇头。
秦樾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宽厚的手掌再次落到她的头上，扶着她的头，沉声安抚道：“先冷静一下再说。”
何萤手脚冰凉，在回来之前，她甚至还在想自己要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严铭和秦樾。
她全身止不住地微微发抖，那种来自内心的恐惧骗不了人。
在严铭和秦樾的耐心等待下，她终于是磕磕绊绊地将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她是在你离开之后受伤的？”
严铭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但是没有点燃，看得出来，他现在很烦躁，却不得不竭力控制情绪保持冷静。
何萤点头。
“陈世贵怎么知道你在那里？”
她继续追问道。
何萤摇头，“我不知道，我问过他了，他没回答。”
“我知道了，老秦，你在这里陪着何萤，我先去一趟现场，李思出来立马联系我。”
“好。”
秦樾话音刚落，严铭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何萤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是得到放松，她微微弯腰下去，抱住了头，带着哭腔道：“我不该带她去公园的，我就应该在医院门口跟她说话。”
“对方应该早就盯上你或者她了。”
秦樾理性至极，“就算你们今晚没有在公园见面，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是时间问题。”
何萤没有回答。
“不过陈世贵怎么会知道你有危险？”
秦樾继而问道，想到之前他说过他答应了何启明会照顾何萤和小满，“看来他跟你父亲的情谊确实很不一般。”
何萤仍旧没有回答，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李思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
严铭从现场回来的时候李思都还没有到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现场监控只拍到了陈世贵扛着穿过马路的画面，公园里李思遇害的地方是监控死角，没有拍到行凶的人，公园入口也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现在就要先等李思醒过来。”
“刚才护士出来说她失血过多，随时有生命危险。”
秦樾提醒道。
“靠！”
严铭忍不住骂了一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不想让我休息了。”
“我猜测到对方是想堵住李思的嘴，她跟何萤唯一讨论的内容就是关于林霄的。”
相比于严铭，秦樾倒是要冷静得多。
“对方是想断了林霄这条线索。”
严铭接过话，“毕竟，除了冯秋兰，她们两个都是最了解林霄的人。”
“那林霄的嫌疑就大了。”
他继而又补了一句，随即冷哼一声，“可以消失得这么干净，也是真的不简单，等老子把他揪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暴揍他一顿。”
“如果李思的猜测成立，林霄有杀害何启明的嫌疑，那至少说明在最近一个月，他出现过。”
“病人家属！”
抢救室的门开了，护士出来喊了一声。
何萤腾地一下站起来。
“你是病人家属吗？”
何萤顿了一下，摇头，“不是。”
“那病人家属呢？联系上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是警察，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严铭接过话。
护士打量了他一眼，沉声道：“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需要输液，你们谁是A型血？”
严铭跟秦樾对视了一眼。
“我是！”
就在三人沉默的时候，秦樾突然开了口。
“那你跟我来吧。”
护士带着秦樾去抽血，严铭坐下叹了一声，“头大。”
何萤看了他一眼，“严警官，这件事情跟陈世贵没有关系。”
严铭回头对上她的目光，带着让人难以琢磨的审视。
“他说那些人是找我的，不是他带来的。”
何萤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严铭想了一下，啧了一声，问：“何萤，你知道陈世贵之前都做过什么吗？”
“不是一直在工地上干活吗？”
“并不是。”
严铭沉声否认。
“他十五岁辍学，混社会，当打手，进厂进工地，而且，还蹲过牢……”
何萤眼神倏地闪了一下，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猜猜他为什么坐牢？”
“为什么？”
严铭挑了一下眉头，“强奸！”
何萤：“……”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
严铭反问道。
“被她强奸的女孩儿最后自杀了。”
何萤浑身如遭雷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严铭的态度敛去一部分犀利，看着何萤的眼神柔和了些，语重心长道：“所以何萤，看事不能只看表面。”
“为什么没有人提起他坐过牢？”
“他养母知道。”
何萤脸色忽变，回头看向严铭。
“好奇我怎么知道他是被收养的？”
“放心，不是秦樾说的，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警察。”
一句话，让何萤瞬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