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樾房间出来，何萤在亭子里坐下，久久不能平复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秦樾的话让她现在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一阵风穿堂而来，丝丝凉意浸透她的每一个毛孔，让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跟着竖了起来。
“妈妈！”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萤立马回头，就看到小满光着脚站在不远处，红着眼眶望着自己，一脸的委屈。
“小满，你怎么醒了？”
何萤赶忙上前将她抱起来，一只手握着她冰凉的脚往回走。
“妈妈，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不要我了。”
小满搂着何萤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委屈巴巴地说道。
何萤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片灼热，似是一滴开水落下，不仅滴在了她的肩膀上，更滴在了她的心上。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离开你呢，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何萤把小满抱得更紧了些，柔声安慰道。
“妈妈，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去找外公了，你会想我吗？”
小满蹭了蹭何萤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何萤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试探，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外公让你先不要去找他，想让你多陪陪妈妈。”
“妈妈，如果我离开你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满鼻子有点堵，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听得何萤心疼的不行。
她抱着小满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柔声问道：“什么事？”
“妈妈，你跟秦叔叔在一起好不好？”
何萤面色微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不等她回答，小满就跟着解释道：“秦叔叔可以好好照顾你，你跟秦叔叔在一起，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小满，不要胡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妈妈。”
何萤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声强调道，“以后你再也不要说要离开妈妈的话了，妈妈会伤心的，知道吗？”
“可是妈妈，医院里的阿姨都说妈妈为了跟我治病花了很多很多钱，还说我的病根本就治不好，而且我最近老是做梦，梦到外公来接我了，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小满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小孩子虽然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对死亡也充满了恐惧，因为她至少知道一点，那就是死亡意味着她会离开自己的亲人，离开最爱自己的妈妈。
何萤眼睛酸胀得不行，不停地吸着鼻子，想要让自己好受一点。
“不会的，不会的，梁医生都说你的病已经好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梁医生的话吗？”
她把小满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努力挤出笑容：“外公那么喜欢小满，怎么会舍得带你走呢，肯定是希望小满能够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呀。”
小满用力揉了揉眼睛，“妈妈，我相信梁叔叔的话。”
“那就好，快睡吧，妈妈陪着你。”
何萤从旁边翻出故事书，搂着小满跟她讲故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陷入沉睡，何萤忽然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探小满的呼吸。
看到她只是睡着了，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小满好好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后半夜她基本都没有再睡，看着外面高悬夜空的朗月发呆，思绪绵长。
小满的情况其实并不乐观，现在表面的安宁下面实则暗藏危机，小满随时有可能出意外。
第二天她如约去见李思，临下车前，秦樾喊住她。
“怎么了？”
何萤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秦樾将一只录音笔放进她的包里，沉声道：“留个证据。”
何萤看了一眼包里闪着光的录音笔，嗯了一声，合上包，并没有反对。
下车上楼，李思已经在老地方等着了。
李思目光一直盯着何萤看，刚才其实她已经看到是秦樾送何萤来的了，只是她没说，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账本在哪里？”
何萤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思也不绕弯子，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到桌上，两根手指按着，看着何萤：“这里面有秦刚近五年来的每一笔收支，其中有很多是通过别的账户进行交易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提条件吧。”
何萤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桌上的U盘，淡声道。
李思听了轻呵一声，想了一下，笑道：“何萤，既然你都问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的目的你应该早就猜到了，但是有言在先，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强求，而且我还是会继续帮你，只要你需要我的帮忙。”
她指腹轻轻摩挲着U盘上的凹槽，继续道：“你不同意，我帮你就当是为我和我妈讨回公道；你要是答应，下半辈子就算当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
何萤咬了咬牙，直接推椅起身要走。
“他的账面有很大问题，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放弃这么重要的证据？”
在何萤转身的时候，李思并不着急，盯着桌面沉声问道。
何萤停下来，缓缓闭上眼睛，不予回答。
“我知道你不甘心，何萤，你现在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找到杀害你爸的凶手。”
李思见自己机会来了，顺势提醒道。
何萤拿着包的手紧了紧，在长达半分钟的对峙沉默之后，她转身重新坐下。
“你提出的要求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因为我相信小满会活下去，肯定会活下去；而且，你提供这些东西给我，目的应该不只是想跟你和你妈妈报仇。”
李思虽然比何萤小，但是心眼却不少，这一点，她是深得了秦刚的真传。
李思抿唇浅笑，“你放心，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我都不会害你。”
“毕竟，我还想着有一天你可以改变主意。”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何萤，将U盘推到她面前，“随时保持联系。”
说完不等何萤反应，拿着包起身，朝何萤笑了一下，提前走了。
何萤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看着面前的U盘，心事重重。
李思下楼左右扫了一眼，朝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敲了敲车窗，用包挡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