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蜀中唐门里响当当的人物,和唐肥、唐影合称唐门三奇,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却没几个人真的见过他们,更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奇在什么地方,见识过他们厉害的人如今都已经进了坟墓。
他们只听从于唐门当家的唐老太太的指令,完成最难完成的任务,杀最难杀的人,连唐门中的几大堂主都从未见过他们。
眼前的这个孙瘸子就是唐残?这真是让人难以相信的事。
雷卓云一直在直视着孙瘸子的眼睛,那里面闪过的那一丝惊慌让他非常非常的满意。
他对自己一直很满意。
从屋檐上一对深浅大小不一的脚印上就能推断出来人腿有残疾,并能循迹找到大名鼎鼎的唐门三奇之一,他简直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对于泪珠云而言,最大的满足无非是你当面揭穿对手的伪装时,看见他的惊慌失措,这种满足感无可比拟,他现在就非常享受这一刻。
他看见畏畏缩缩的孙瘸子的眼睛往门口瞄了一眼,都不用回头他就知道白袍人此刻应该就拿着包袱站在门口,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已经站在楼梯口和厨房门口,封住了对手的一切退路。
这本就是他安排好的计划,他事先就派人查清了这家小店之中的一切,包括每张桌子凳子摆放的位置。来之前光是现在的站位他们就已经演练了好几遍,设想了唐残所有可能的反应,从不低估对手是他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唐残就算像传闻一样的厉害,也绝不可能在他们四人手里脱逃,绝无可能。
孙瘸子,哦不,是唐残没有动。
面前的雷卓云也没有动,可是他感觉到雷卓云站的位置已经封住了他的动作,不管他怎么动都会把破绽暴露给雷卓云,而对方的手就放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大雷门的天雷掌天下闻名,眼前这个人身为大雷门四大堂主之一,绝对可以一击之下打垮自己。
唐残没有动。
站在门口的白袍人解开了布包裹,里面是几根黑黝黝的粗短铁棍,他双手极快的几下拼接,装上枪头,就变成了一杆威风凛凛黑黝黝的长枪。这支枪比普通的长枪要粗上一倍,想来应该也异常的沉重,黑黝黝的枪缨,黑黝黝的枪身,只有枪尖闪着一丝明晃晃的寒光。
霸王枪?唐残皱起了眉头。
河北宇文家族曾经以一杆霸王枪威震江湖,据说现在家族人丁单薄,声势日衰,当家的宇文烈不得不带着全族人投靠到大雷门旗下,看来眼前这个长人就是宇文烈了。
他手里长枪一横,门口已经绝无逃跑的空隙,唐残的瞳孔在收缩。
唐残没有动。
楼梯口和厨房门距离很近,这时候两个黑衣人站在那里,各自手里从腰间摸出了一张网,黑黝黝的密密的网,让他想起了胶东有一对有名的姓钟的兄弟也是用网做武器,乌金所制而且带有磁性,专克天下暗器,即使你身法再快也难以冲破网罩落的范围从厨房逃脱。
唐残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绝望了。
唐残还是没有动。
唐残眼里的绝望神色让雷卓云差点快笑出声来,为了对付唐残,他精心设计了每一步,做了精密的计划。现在他们站的每个位置,对手可能的每个反应,甚至攻防时每一步的步长距离都经过他精心的计算。
从小父亲就教导他“预则立,不预则败”,他喜欢凡事尽在掌握的感觉,讨厌意外,也不可能有意外,在他精密的计算下眼前的这个瘸子没有机会,一丝机会都没有,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降,毫无疑问。
唐残还是没有动。
唐残还没有动,可是有东西却先动了。
动的是在楼上。
楼上本来是孙瘸子睡觉的居所,是一个小阁楼,雷卓云事先甚至派人偷偷上去查看过,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但是此刻,楼梯口顶上的楼板忽然在巨响中崩裂,纷纷掉落。
破碎的木板裹挟着浓重的灰尘砸向了下面的钟氏兄弟,两人惊慌呼叫着在转身跳开躲避,二人手里的乌金网同时出手罩向弥漫的灰尘中,无论里面藏身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都断断不可能逃脱。
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灰尘。
敌人在他们身后。
从厨房里闪出一个幽灵一般的白色人影,身法很快,只一闪就到了钟氏兄弟背后,两人惊惧中回身出手,已经晚了,都没看清那白色人影的出手,就在闷哼声中双双扑倒在灰尘中。
那个白色人影慢慢转过身来,原来是个白衣公子,头上束发带上镶着好大一块翠玉,一手掩着鼻子,一手在拍打自己看上去一尘不染的白衣,看起来很怕沾上那些飞扬的灰尘。
小店门口的宇文烈依然站在那里,手里横握着霸王枪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
但是他现在也只能站在那里了,他全部的力量和气势都在防御身前的敌人,无论前面的唐残有任何动作任何攻击,他都有绝对把握挡住并打出致命一击。
可是这也就是说他把所有的破绽都卖给了后面,后面没有敌人,本来是没有。
现在却有人把一根细细的针插在了他背后的要穴上,他现在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所以他只能这样呆呆的站在这里。
雷卓云这时候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形容,这是怎么啦?本来自己还洋洋自得,一切尽在掌握,一眨眼的工夫,如同天塌地陷一般,局势被完全扭转了过来,本来以为面前的猎物已经毫无生机,唾手可得,忽然发觉自己变成了猎物。
被他逼在墙角的唐残这时候眼里再没有一丝惊慌,正狡黠地看着他,就像一只老狐狸,不,也许更像一个老猎手看着一只落网的小狐狸。
他双手的位置也恰到好处,雷卓云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动也没把握避开对手的出击,自己就像一只笼中鸟。
明明计划了很久,计划的很周密,就是不想有意外,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我讨厌意外,他愤愤地想。
这时候从门口昂然站着的宇文烈的身后,施施然走进来一个人,微笑着对雷卓云说:“雷二堂主你好,恭候多时了,我是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