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平是李小萌的父亲，他们家就在秦立功家楼上。
秦立功家在一楼，配套有个小院。被他改造成了水果摊子，维持着父子二人的生计。
对李万平一家三口来说，二居室显得有些局促。
不过，等把李小萌嫁出去之后，这种情况就能得到极大改善。
李万平两口子在李小萌还没毕业的时候，就一直给她张罗着相亲。
李小萌自己倒是不急，她瞥了一眼正在夹菜的秦笑棠，很快又正襟危坐起来。
圆桌上摆着四荤四素，四凉四热共八道菜。五个人吃绰绰有余。
李万平端起酒盅，向秦立功示意了一下，“老秦，咱哥俩走一个。”
酒盅不大，一个也就一两。
秦立功和李万平各自闷了一口，李小萌连忙把酒满上。
李万平叹了口气，语气唏嘘的说道：“谁也没想到，八爷他说走就走了！”
秦立功脸色黯然的说道：“谁说不是呢！”
秦笑棠突然插嘴说道：“李叔，你知道宏图电影俱乐部吧？八爷在那里面投没投钱？”
李万平点了点头，“投了。当时是我和他一起去的，他投了三十五个，我投了二十个。”
秦笑棠皱眉问道：“你们没有被骗？”
秦立功瞪了秦笑棠一眼，这小子平时机灵鬼脑的，怎么这会子说话这么直接了？
李万平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回答了秦笑棠的疑问，“这倒没有。”
李小萌反应很快，插口说道：“你怀疑八爷跳楼，是被人骗了钱？”
秦笑棠点了点头，“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想有什么理由，会促使八爷跳楼。”
“老李，那钱还能不能退回来啊？那可是咱们给小萌攒的嫁妆，这要是被人骗了……”钱淑梅捅了捅李万平，小声嘟囔道。
李万平脸色微微一变，道：“这不可能吧！我刚刚还收到了分红呢！”
一万块，每天的分红是一百。
二十万，每天的分红是两千。
街上的环卫工人，每个月的工资都到不了两千。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也是人心中不断放大的欲望。
“拿你的钱给你分红，亏你还沾沾自喜。老李，我早说这事儿不靠谱，你就是不听。”秦立功道，“照我说，你赶紧去把钱退出来，安安分分的上班，等着退休，这不比什么都强么？”
妻子和老友的不断劝说，让李万平心里也没了主意。
秦笑棠问道：“李叔，这事儿最早是谁知道的？他的钱都拿回来了么？”
“是老王家那小子。”李万平连忙说道，“他投的早，五万块钱早就连本带利返回来了。上个月又东拼西凑了五万，再加上返回来的十万，一起投进去了。”
那就是十五万。
再加上李万平，胡八爷。这就是七十万的款子。
再加上其他人的钱，总金额怕是得大几百万，甚至过千万！
“李叔，明天我跟你去一趟。”秦笑棠道。
李万平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一个月到手的工资还不到四千。
两天的分红都比他的工资多。
真的要退出来么？
放弃了这次的机会，可就彻底上不了船了。
可胡八爷……
“笑棠啊！八爷不一定是因为被人骗了，才跳楼自杀的。你上了四年警校，这还没当上警察，就犯了职业病！看谁都像是坏人。”李万平打着哈哈说道，“我看是你想多了。”
想多了么？
如果电影俱乐部没有问题，罗天成为什么故意提起来？
秦笑棠伸手捏了捏兜里的名片，冰冷却又坚硬的纸片，让他心头一定。
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去电影俱乐部看看才知道。
随着秦笑棠的沉默。饭桌上的气氛也僵硬起来。
秦立功眼珠一转，端起酒盅说道：“老李，我敬你和嫂子一杯，感谢你们的款待。”
有秦立功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这才逐渐缓和起来。
两个老男人凑在一起，都没少喝，一人喝下去了一瓶二锅头。
秦笑棠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菜，就先走了。
他的家和胡八爷家是对门。
胡八爷家里的钥匙，他也有一把。有时候，秦立功忙着水果摊的事，秦笑棠就自己进胡八爷家里蹭饭吃。
一张有些年头的躺椅摆在小院的墙角，另一侧墙山下种着些时令蔬菜。
秦笑棠躺在躺椅上，微微晃动着身体。
夜幕低垂，挂着几颗疏疏落落的星星。
或许是触景生情，秦笑棠的脸颊上又一次淌满了晶莹的液体。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有些事，想着想着就感伤了。
男人，也会脆弱。
“现在的秦笑棠，可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秦笑棠！”略带着调侃语气的声音在秦笑棠身后响起。
只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秦笑棠就知道她是谁。
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彼此对彼此，都已经格外故熟悉。就像是照镜子时，看到的镜子里的自己。
“你怎么不吃了？”秦笑棠有些慌乱的坐直了身体，伸手抹了抹眼睛，随口问道。
“没胃口。”李小萌搬了张椅子坐在秦笑棠身边，头发好像黑色的瀑布一样顺滑。
那股淡淡的甜香味，在秦笑棠鼻尖挥之不去。
“哎，你明天去的时候带上我啊！我也想去长长见识。”李小萌突然说道。
秦笑棠盯着李小萌的眼睛，表情认真的说道：“我不是去玩的。”
“我也是去查案子的！”李小萌毫不怯懦的和秦笑棠对视，目光坦然而清澈。
秦笑棠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大正经的笑容，“如果你被人卖去山寨当压寨夫人，我可不去救你。”
李小萌毫不客气的白了秦笑棠一眼，“你当我的搏击课程是白上的？”
“反倒是你，每一科刚过及格线，还大言不惭的吹什么及格万岁，多一分嫌累！”李小萌鄙夷道。
秦笑棠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人生苦短，当然要及时行乐。把时间用在其他事情上不香么？”
“香？吃喝玩乐当然香！”李小萌气愤的揭秦笑棠的短，“是谁出去和人喝酒，喝多了被抬回来的？还抱着人家的大腿哭！又是谁请客没钱结账，打电话江湖救急？”
被李小萌数落自己的糗事，秦笑棠丝毫不以为意，至少，有人一直记着他，他没有在这世上白走一遭。
一阵晚风吹过，带走了李小萌的声音。
也带来了这城市繁华的开幕场。
白天钢铁丛林一样的城市，在夜色下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
五颜六色的霓虹。
川流不息的车流。
通宵达旦的娱乐场。
肆意放纵的红男绿女。
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之下，潜藏着难以填满的欲望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