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容霜发现,给岳麟发信息,他很晚回,甚至已读不回。
晚回,她以前习惯,但已读不回她头一次遇到。
说明舒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常神圣,崩塌后,撼动或者摧毁了他的人生信念,导致他一蹶不振。
容霜突然觉得有点后悔,她报复舒婳,不应该波及伤害他。
想到他躲在某个角落,拒人千里,饮酒消愁,喝到不省人事,甚至...她不敢再假设下去。
容霜简单拾掇,开车来到岳麟住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他伤害自己。
她事先通知岳麟,等她到达住所时,她按了许久门铃,不见里面有回响,更没有人出来开门。
难道他人不在家?容霜郁闷得来回踱步。
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她可以按指纹开门,容霜尝试了下,果就门开了。
一走进玄关,一股浓烈巨呛的酒精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偏头疼复发,太阳穴被突突地凿,视线昏暗。
她强忍着不适,转遍一楼所有角落,五步之内必能踢到空酒瓶和易拉罐。
他到底又喝了多少?容霜懊恼着,直接爬上二楼。
二楼客厅也是一片狼藉,像被贼人打砸抢过,
沙发席子半拉垂到地面,枕头躺在不属于它的地方。
小件家具被翻倒,柜子被倒腾出许多杂物。
玻璃碎片随处可见,各种摆件,物品滚得七零八落。
可想象,男主人公喝醉酒,逮着能看见的东西发泄,一通乱砸乱捶。
容霜穿过客厅,走到房间前,门轻掩,开出一条细缝。
窥探到岳麟瘫坐地下,倚着床边,衬衫纽扣没扣,坦露泛红胸肌,他脚下全是酒瓶。
此景,她想到一抽象名画:流淌的时钟。
她推开门,小声呼唤他名字,他眼皮里律动,依旧紧闭。
她走近蹲下,仔细观察,发现他其实开了条缝,被浓密睫毛挡住,红血丝漫布。
岳麟缓慢均匀呼吸,平静到绝望,浑身酒气包裹。
容霜起身,到浴室清洗毛巾,给他擦拭身体,他慢慢抬起一只手,覆到肝区,张嘴细声嚅嗫:“痛...”
“痛是吧,下次别再酗酒了,你能走动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她心疼道。
他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心脏部位,苍白无力吐露:“这里...更痛...”
好吧,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伤心难过。
容霜捧起他的脸,微凉潮/红,他眼缝里的目光涣散,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昏迷了。
她轻轻擦拭他脸盘,帮他挥发酒精,散热,擦到眼梢,像拉开一口子,满溢的珍珠如断线,大颗大颗滑落。
心疼死了,容霜忍住鼻腔涌出的酸流,抱着他的头,吻干他泪水。
为了一己之私,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替代她受罪却是岳麟。
“对不起...”她轻声呢喃,自己的眼泪打湿他脸颊。
岳麟微抬头,冲她呼出一道浓呛酒精气,怎么说呢,像是片场导演喊卡,感人气氛顿时消散。
容霜松开他,捂着口鼻,她十分不喜欢别人喝醉酒,冲她呼气。
以前他恶作剧过,被她嫌弃,认真告知下次不许,而刚才他明知故犯。
她挥手打散酒气,瞧他竟幸灾乐祸扬起嘴角,小眯眼睛透出几分得瑟。
知道他不开心,但把气洒到别人身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他人品也堪忧。
容霜压下怒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会开玩笑证明没啥事,你自个到床上躺会,我抱不动你,我在这待会,如果你没事,那我就离开。”
她刚想站起来,突然岳麟伸出一只手,力度不大不小扒着她肚子,她感到不适,低头瞧,他的手在她腹部游走,嘴上叨叨:“咱们的小宝宝...”
刚开始她有些紧张,逐渐,她慢慢松弛下来。
任由他摸了几回,这时他又开口说话,嗓音含糊不清,有气无力:“去做检查。”
“什么?”她听不太清楚,凑耳朵重听。
“去做检查。”这回无比清晰。
她微惊,很快平静:“检查什么?”
他翕动嘴唇,声音和嘴型不同步,老久才吐露:“去检查宝宝健不健康。”
她握着他的手,柔声安慰:“不用频繁检查,一个月检查一次就行。”
他扯扯嘴角,没有笑意,两片苍白薄唇嚅嗫:“现在去。”
“什么?”容霜吞咽一口水,有些惊讶。
岳麟突然撑起身子,他的一只手抓住她肩膀,她感觉肩膀骤沉,五处掐点疼痛无比。
容霜转头看,嶙峋五指不是一般的用力,仿佛想嵌入她体内。
理解他体力不支,拿她作支撑,但倒不必如此使劲。
她痛得闷哼,带着怨恨斜睨着他:“你轻点,弄痛我了。”
他不理会她的申诉,直嚷:“现在去医院检查,我要看宝宝的b超照!”
他定是酗酒喝坏脑子了!容霜用力拿开他的五爪。
义正言辞道:“我希望你受了气别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
“我今天过来是关心你的,不是你的出气筒,谁惹你你找谁!”
霎时,岳麟仰头大笑,他情绪上头很快,下头也很迅速,低头时,已经恢复冷冽面容。
声冷如寒刃:“你说舒婳吗?你说来听听她怎么惹的我?”
她从来没提及过舒婳,他突然冲她质问,难道说他知道背后策划人是自己?
顿时,一道凉飕飕阴风吹拂脖子,寒意快速攀爬至后脑勺,她脸颊热乎红彤,两者交替,别提多酸爽。
她故作疑惑反问:“舒婳怎么呢?”
“你说谁惹我就找谁出气,我问你,舒婳怎么惹得我,你很清楚。”
揪起心的绳子骤然断裂,心坠到无底洞,口腔大量分泌唾液,她不由得重复吞咽。
这话显然告诉她,岳麟已经知道本次事件策划人是谁。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败露如此迅速,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容霜别过头,打死不承认。
岳麟点头哼笑,充满讽刺意味,饶有兴趣地观赏她表演。
“无凭无证,我不会轻易被洗脑,别浪费心机挑拨离间,你不会成功的。”
这话算是摊牌了,容霜眼眶顿时憋红。
她不会因为一句狠话而心碎,但联想到在他心里,舒婳的形象如此坚不可摧,而自己呢,随便跳出一个阿猫阿狗无端指责,就能轻易颠覆她形象,他真的很偏心,很双标。
想必这次罪名再次扣她头上,底子又花了一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依旧打死不认。
“邵霖是你找的吧?”他眯长细眼质疑她。
“不是。”
“别装,你背后搞什么小九九,我全知道。”
看她沉默不语,他凑过来揶揄:“别异想天开,结果不会改变。”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容霜费力压抑沙哑,淡漠轻声道。
本来今天应该是舒婳过来安慰他的,属于他们的破镜重圆时刻,却被她插足,她理应识趣退下。
容霜站起,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喊住:“你站住!关于你所做所为,我还没追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