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霜拉开窗帘,一大早8点,天空乌云叠层,像黑夜的大海,浓缩着未知恐惧,大片黑灰色雾霾看不到边际。
房间光线稍亮,但仍像沉入海底般幽暗,容霜收紧身上的披肩,准备做早饭。
刚走出房门,手机就震响。
她折返拿起手机,是弟弟打来的。
这个时间段他居然有空打过来,该不会出大事吧?
容霜赶紧接听,“喂,姐,你看了我昨晚发的w信没有?”
“还没呢,怎么了?”
“那,那个,我想找你帮忙,你去帮我劝劝裳裳好不好?”
她心头一惊,问:“劝她干嘛,你俩发生啥事?”
对方沉默半天,能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一声短叹后,颓废声音娓娓道来:
“最近工作忙,忽略了她,她昨天和我吵了一架,赌气说停止筹办订婚的一切事宜。”
“啊?”容霜大跌眼镜,“你俩上次不开开心心吗?怎么突然闹崩了?”
对方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搞不清,她,唉,她就是,就是有些敏/感…”
容霜摆起架势,义正言辞:“女孩子第六感很准,若非你不是做了些对不住她的事,她断然不会冤枉你!”
“…没有啦!唉呀…”他狂抓头皮的沙沙声传到话筒里。
容霜多次想撬开他的嘴,获得更多有效信息,但徒劳。
“姐,反正你要相信我,我真没有做对不起裳裳的事。”他来来回回就干巴巴这么一句。
“行吧,你不告诉我更多隐情,我去跟她沟通,事倍功半,失败了可不能怪我哦。”
随后挂断电话,她点开w信,这小子精力旺盛,发了好几篇小作文。
“姐,裳裳把我删了,你帮我发过去给她。”
定睛看,除了粉饰就是模糊重点,无有效信息,这堆垃圾发给裳裳,搞不好她自己也被删。
容霜简略地回两个字“已阅。”再也没看一眼。
她约了裳裳下午见面,尽管裳裳用眼妆消肿,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哭肿痕迹。
自己也曾落魄过,容霜叹息,说了几句寒暄话,直入正题。
“裳裳,骏儿说你把他w信删了,这是为什么呀?”
裳裳抿抿小嘴,又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眼底袒露出黯然伤魂的流光。
她别过头憋气,望着窗外路人失神,直到容霜倾着身子进入她视野,她才回过神。
“啊,对不住,我刚才被一些混乱思绪困住。”
容霜把椅子挪前道:“没关系。”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沟通很困难,像隔着一道墙,问非所答,答非所问,我有些累了,所以先删了他让自己休息一阵。”
裳裳的声音很小,瞳孔如同蒙上一层薄薄灰烬,黯淡了无生机。
容霜低头忆想,沟通困难她深有体会,明明两人面对面交谈,没有障碍物,但对方总是关紧自己的大门,只从中抠出自己想听的字词,加工曲解。
她低头摆弄精致餐具,自顾自讲诉经历:“我和准前夫哥也是这种情况,但我到现在都没删掉或拉黑他,没到最后一刻,千万别冲动。”
裳裳把一侧散落碎发捋上,低垂眼睑说:“我确实有时挺冲动的,但人在气头上很难控制自己,主要是他不老实,我不能容忍枕边人背叛。”
“他怎么个不老实法?”容霜凑近问。
提到这,裳裳目光变得凌厉,集结许多怨恨:“我发现他手机里有一段和别的女人上床的视频。”
仿佛听到法官宣判死刑,一锤定音,容霜双眼骤黑,她撑着沉重脑袋闭眼消化。
天呀,还调和个啥,那家伙直接被判了死刑,难怪将他删掉,他活该。
良久,她抬起头弱弱问:“你确定视频里的人是他,你有保留原视频吗?”
裳裳声线染上阴凄:“是他,起初我也不相信,多看几遍,确认是他。”
“视频来不及转发,他出现把手机抢走。”
“他当时很生气还质问我为什么偷看他手机,我让他解释下视频的真实性,他反倒支支吾吾,不刚好验证视频是真的吗?”
容霜近乎失语,都不知从哪方面入手帮渣弟辩解。
思忖了会,她继续勉强扯话:“所以,你一怒之下把他删了?”
裳裳单手攥着桌布,逐步收紧,拉扯力牵扯到容霜这边,能清楚感受她的内心挣扎,她不用开口,已经传达出愤怒情绪。
“说了几句,他便不沟通,装死,想把我逼疯,我一看有猫腻便宣布暂缓订婚进度,后来不解气,又把他删掉。”
完全没毛病,容霜心里直呼救命,这小子不做人,事后才补救晚了。
瞧容霜掩脸沉默,裳裳咬住自己下唇,黑溜溜的眼珠轱辘转,指甲扒紧桌面,内心煎熬做着惊人决断。
半晌她抬头看着容霜,眼神坚定不移:“霜姐,我本想着今天要不要去捉奸,实话说,我一个人胆子不够,如果你加入的话,那我就有底气了。”
容霜惊得瞪圆双眼,刚才那些还没消化完,又递上来个劲爆内容。
“你说什么?捉奸?今天?”
裳裳点头,看似她下了很大决心,连呼吸都带颤。
“我看了视频,往下划拉,划到最底部,那女人约他今天开房见面。”
“确定?”
“确定,但他没回复,我不知道他答应没有。”
容霜抓抓自己鬓发,太阳穴越挠越痒,内部贼痒,隔着皮挠不尽兴。
她低头盯着桌布图案,心不在焉说:“让我给他打个电话。”
说完,直接拨通电话,免提,心情突突如有机关枪扫射。
铃声响了许久,总算接通。
“喂,姐你干嘛?”背景喧闹得很,恰时响了几下车喇叭,预示他在外出,马路状况繁忙。
“你在干嘛呢?在外面吗?”
对方清清喉咙,声音沙沙,话题传来几声杂音,像是被人拿在手里,转移过程中磕到其他地方。
背景声很快消失,那头安静,只有规律的打灯声,估计钻进幽静小道,路边停车。
“对呀,出差,怎么啦?”
“去哪里?”容霜故意问,余光瞄到裳裳深吸气,全身绷紧。
“额,事已经处理好,回…回公司。”他有些结巴,打灯声消失,应该拔了钥匙。
“所以你正在回公司的路上?”容霜也紧张地吞咽口水。
“嗯。”含糊不清的低闷声从胸腔里挤出。
容霜瞧了裳裳一眼,她正用眼神使劲抠着桌布图案,斟酌不定。
“好。”她挂断电话,彼此陷入沉默。
“他,他回公司了,你,你还要,继续追究吗?”容霜小心试探。
几簇发丝又掉落,这次裳裳没有捋起,放任它们遮挡面容。
容霜盯着她,一秒一根发丝垂落她肩膀,时间具象化,容霜默数,一共差不多过去两分钟。
“我不想冤枉任何人,我觉得亲眼所见的真相才有信服力。”
裳裳抬头,一把将垂发捋起,露出淡漠眼神,如野草般顽强坚韧的信念逐渐积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