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唐源儿2025-07-14 08:443,114

  这封信看完,铺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花寻手中的令牌不知何时已经放置在柜台上,可此刻却无人在意,更无人想要将它占为己有。

  花寻怔在原地,眼泪像断线般往下落,可她却似乎毫无察觉。

  其他三人也都心神震荡,谁也没料到青龙门竟与当今皇帝有关。

  夜明月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不由撑着柜台,坐在一旁的高凳上。她小声开口,不知是讲给自己听还是给身旁的一剑侯听。

  “此事竟与皇家有关,若是拿了令牌,岂不是成了皇帝眼中钉?不论是谁,他定会想法子铲除……”

  思及此,夜明月不由打了个冷颤。她不过是一个小小江湖人,岂能敌得过一国之君?

  既而对花无柳此人的感想也变得复杂起来。在夜明月看来,花无柳实乃慈父,为了保护女儿不惜拿自己的命来赌,可他也是个心狠之人,不惜牺牲旁人的命来保全自己的女儿。

  “原来,阿爹临死前想要告诉我的,是令牌……”不知过了多久,花寻像是如梦初醒般开了口,“只是他伤得太重,还来不及告诉我。那时他看向铺子的方向,并不是舍不得这间铺子,而是在看令牌。”

  越往后捋,花寻的脑子也越清醒。

  她目光落在桌上的令牌上,忽地伸手一把摁住它,随后抬眸看向身旁的三人,认真而又严肃道:“我们聊聊。”

  

  月朗星疏,花家的堂屋内,四人正襟危坐,无一人说话,只余桌下炭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自花寻说过要“聊聊”之后,四人便锁了铺门回了花家,可进屋后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围着桌子坐着,若是此刻有人进来瞧上一眼,只怕还以为他们这是圆寂了。

  夜明月与一剑侯面带迷茫,花寻则显得很平静,似乎脑子里已经将事情捋顺了。反倒是宁北尧,自从看了花无柳的信之后,他就像是身体里紧绷的某根弦断了似的,竟成为了反应最大的一个。

  最终还是花寻先从自己的沉思中醒来,她见宁北尧肃着一张脸,眼神里含着三分愕然,周身却好像裹着一道寒风,将他与旁人隔绝开来,叫人有些不敢靠近。

  想了想,花寻还是问道:“阿尧……”刚一开口她便顿住,头微微歪了一下,似是在苦恼她到底应该怎么唤他。但宁北尧却被她这一声给唤回神,几乎是瞬间便朝她看去。

  开口竟还是如往常般温柔,面色也变得柔软了许多:“怎么了?”

  花寻定了定心神,决定不再纠结称呼,而是直接道:“你瞧着似乎比我还苦恼,可是还有何事未与我们分说清楚?”

  宁北尧怔愣了片刻,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道:“我已将身份目的全盘托出,再无隐瞒。我只是……”轻叹了口气,他继续,“只是没想到,这背后竟有圣人参与。难怪当初我将收到的密信告知于他,他立即便允了我亲自来寻这令牌,还叮嘱我务必要将令牌带回。我想,大约是圣人也想用这令牌直接号令青龙门众人,而后一举摧毁吧。”

  夜明月与一剑侯面色俱是大变。

  “这招着实够狠。”夜明月忍不住开口,“若以令牌召集青龙门众人,我等定会赶去约定之地,到时候岂不是瓮中捉鳖?圣人这是想将我们都杀了?”

  一剑侯面如锅底,看着宁北尧本就不大好的面色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宁北尧抿着唇,思忖了片刻才又开口:“如今无法确定圣人究竟作何想,只有见到他,才能问个清楚。”

  花寻听到此话眼睛亮了一下,她立即道:“你这是打算回京后去面见圣人,向他问个明白?”

  “没错。”宁北尧干脆承认,“此事牵连众多,我既接手,自然是要查个清楚。”

  “既如此,你可愿带我进京面圣?”

  花寻此话一出,三人皆是大惊。宁北尧更是脱口而出:“你想要上京亲自为花无柳翻案?”

  说完这话宁北尧又觉得不妥,改口道:“说是翻案也不对,花无柳之死并非为人所害,而是他自己一手谋划,也并无直接的凶手,都不能算得上是一件案子。那你进京……”

  花寻深吸一口气:“我要替我阿爹讨个公道。他生前因青龙门不知挨了多少骂名,虽世人不知青龙门门主是他,可他心中却一清二楚。那些话如刀,谁知这些年在他身上可留下过什么伤?如今青龙门门主死了,若是叫世人知道了,恐怕也只会拍手叫好。凭什么?!”

  她看向宁北尧:“我阿爹此生忠义两全,一心为皇帝办差,他所做的这些事均是由皇帝授意,可凭何我阿爹身死却还要遗臭万年呢?我不服!圣人如此待忠心为他办差之人,有朝一日若叫人知晓,难道就不怕其他忠臣心寒吗?”

  “嘘!”宁北尧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立即伸手捂住了花寻的嘴,他压低声音,声音又气又急,“休得口无遮拦。圣人是你能编排的吗?小心隔墙有耳,届时要拿你问罪,你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一旁夜明月与一剑侯也被花寻的大胆发言给震了一惊,听了宁北尧的话他们也下意识连连点头,附和道:“阿尧说得不错,你心中再气恼也不能口无遮拦,小心丢了性命!”

  一剑侯还安抚道:“你阿爹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也不想因祸从口出而遭遇罪责吧?”

  听到此话,花寻又是眼眶一红,鼻头发酸。

  “正因我阿爹希望我好好活着,我才更恼。我阿爹此生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一家人好好活着罢了,最后却因为皇帝要抹去他人生的污点,逼得我阿爹不得不杀了自己,也让我失去了我唯一的亲人。”

  “阿爹说不希望我报仇,也跟我说其实没有什么仇人,让我不要带着仇恨活着。我若一辈子不知此真相,或许还能糊弄下去。可如今我知晓了,我便做不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从未奢求过圣人的歉意,也并不打算去恨圣人,就如我阿爹所说,一切也皆是他的选择。可我仍想求一个公道,求圣人给我阿爹一个公道!”

  宁北尧听得半晌没有说话,这时才开口:“你想要何种公道?”

  花寻紧盯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我想要世人知晓,我阿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更不是什么大恶人,这样的骂名不该在死后还一直跟随着他。我想要圣人,能还我阿爹这个清白。”

  说完这些,花寻又看向夜明月和一剑侯,她捏紧手中的令牌,对他们说道:“抱歉,令牌我不能给你们。不过如今这令牌不论谁拿着都是烫手山芋,恐有性命之忧。你们所求之事,不若换个法子。”

  夜明月与一剑侯对视一眼,冲花寻轻轻点头。

  夜明月道:“这令牌如今的确是不能要了,再怎么着也不能与圣人对着干。你放心,我们不会抢令牌的。”

  听得夜明月这么说,一剑侯又点了下头。

  一剑侯问花寻:“我们可以放弃令牌,可你却想用这令牌去见圣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此行径惹怒了圣人,不仅无法还花无柳清白,还极有可能丢了你自己的性命?”

  “我想过了。”花寻回答,“可我还是想赌一把。我毕竟从头到尾从未参与过青龙门之事,我想赌……一个心系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皇帝,不会杀我这样无辜的子民。”

  “你太天真了。”夜明月语气有些着急,“万一你赌输了呢?”

  “万一输了……”

  花寻的话还没说完,一旁宁北尧忽然插进来:“有我在,自会保她性命。”

  此话说得极为冷静果断,让花寻三人一时间有些愣住。

  随后花寻反应过来,她某种带着些许欣喜:“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带我进京面圣?”

  宁北尧看着她,重重点头。他道:“此事因我皇爷爷而起,也该由他结束。不论他的初衷是什么,花无柳毕竟也是因他而死。你所求之事并非狮子大开口,此事,他该给你一个交代。”

  听到宁北尧这么说,花寻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夜明月与一剑侯倒是松了口气。

  夜明月拍了拍花寻肩膀:“有阿尧……李指挥使护着你,想来定会无虞。”

  一剑侯又问:“打算何时启程?”

  宁北尧看向花寻,像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花寻想了想道:“如今铺子已有了起色,不能离人,我准备这两日处理一下铺子的事,将它暂且交给二狗帮忙打理,之后便立即启程前往汴京。”

  说完花寻又问:“你们呢?你们有何打算?”

  一剑侯颔首,若有所思。

  夜明月眼中却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花寻捕捉到了这抹神色,她问:“前两日便想问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我瞧你前日开始,便时长走神。”

  夜明月露出惊愕之色,她没想到花寻竟连这样细枝末节的事都注意到了。

  也不知是否因眼下这一刻花寻的目光太过于澄澈,夜明月还没过脑子,话就已经先说了出来:

  “其实前日,我收到了大师姐给我寄来的信。信上说,师父病了,她想让我回医仙谷去见见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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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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