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若是过得不幸,本王……也会不喜
清铎2025-11-14 18:331,992

话音落下,雍王府巍峨的府门前,玄甲侍卫依旧静立如铁,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却在此刻无声滑开。

幽深的门洞映入眼中,恍若一张噬人的深渊巨口。

寒意自脚底窜上脊背,云岫不由攥紧衣袖,一颗心突突直跳,震得她头皮发麻。

正当此时,一道红影悄然自身后走近,稳稳立在她身侧。

随着这道身影的到来,周遭凝滞的肃杀之气竟如春雪消融般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安。

“你回来了……”

云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猛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提起裙摆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前来引路的是萧长赢的贴身护卫江七。

他的目光在云岫身上稍作停留,随即状若无意地瞥向她身侧的默尘,抬手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道:“诸位,请随我来。”

雍王府占地极广,规模至少是贤王府的两倍有余,足见其地位远在诸位皇子之上。

只是这偌大的府邸庭院疏朗,陈设简肃,处处透着冷硬的气息与沉郁的灰调,就同它的主人一样——冷漠、阴暗,不近人情。

江七引着几人穿过一重又一重庭院,一路向府邸深处走去。直至踏入后院,又蜿蜒前行许久,方才在那座静谧的寝殿门外停下脚步。

他躬身禀道:“主子今日玉体欠安,实在起身艰难,烦请王妃入内诊治。”

说罢抬手拦下欲跟随的三人:“主子吩咐,只请王妃一人入内。”

云岫对默尘和玉珠微微颔首,悄悄深吸一口气,随即独自移步殿中。

寝殿内空间开阔,却透着一股清冷,墨玉地砖映着窗外疏落的竹影,黄铜瑞兽香炉吐着袅袅青烟。

云岫轻巧地绕过垂落的鲛绡帷帐,便瞧见一人恹恹躺在榻上。

那人手臂无力地搭在额前,面色苍白,薄唇浅淡,墨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枕边,宽大的墨色寝衣松垮地覆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线与修长的身形……

云岫脸颊忽的一烫,飞快地收回视线。

可对方矜贵而又支离破碎的矛盾感,却在她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这是……萧长赢?

她有一瞬的恍惚。

是了,曾经的萧长赢便是这般模样。

那时的他体弱多病,终日与药罐为伴,时常毫无预兆地昏厥,心口动不动就疼得死去活来。

她儿时心软,便出手救过他几回,谁知他便自此赖上了她,执意要她为他医治。

她治不好,他又要生气。

这人虽然话不多,但句句扎心、冷漠恶毒,险些让云岫对医道万念俱灰。

可他的病症,连外祖父都束手无策,她又如何能治?

而后不知从何时起,他那破败的身躯竟好似浴火重生,昔日的病弱少年,转眼成了大庆最锋利的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朝堂上只手遮天。

对外屠北荒、斩南蛮,战功赫赫;对内清奸佞、诛政敌,血债累累。

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救治的少年,以至于在云岫心中,萧长赢的形象早已彻底被如今这位大杀四方、视人命如草芥的雍王所取代。

“怎么?本王是吃人的猛虎不成?”萧长赢低哑的声音自榻上传来,“过来,诊脉。”

过来,诊脉。

一瞬间,云岫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萧长赢支配的日子。

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如儿时那般乖顺地走上前,取出丝帕轻覆在他腕间,而后屏息按上了他的脉搏。

温热的跳动自指尖传来,清晰而有力。

“三年不见,贤王妃近来可好?”

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寝殿内回荡,带着玉石相击般的清冷质感,一字字敲在云岫心上。

她指尖微颤,低声回了一个字:“……好。”

一声极轻的嗤笑传来。

“你若当真过得好,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云岫努力凝神,试图忽略他的话语,可那声音像烧红的烙铁,捅得她有些窝火。

“侄媳过得好与坏,不劳殿下挂心。”

她声音小小的,带着气,但不多。

萧长赢不在意,还有些喜欢——生气,也是一种情绪一种感情,好过形同陌路。

他收回手,缓缓自榻上坐起,一条长腿随意曲起,手臂懒散地搭在膝头,整个人如休憩的猎豹般舒展开来,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垂眸俯视着云岫。

“本王自然该挂心——你这三年姻缘,可是用本王三年放逐换来的,你若是过得不幸,本王……也会不喜。”

萧长赢说的句句是真话,字句皆是字面的直白意思,无半分藏锋带刺。

可落在云岫耳中,却是另一个光景。

她只觉得萧长赢字字阴狠,仿佛将她的不幸,当做他放逐之苦的最好慰藉。

萧长赢在她心中的形象,霎时又阴郁狰狞了数分。

好在萧长赢素来不惯表露善意,只说了这一句便话锋一转:“听贤王说,你恰好有事需与本王商议?”

云岫指尖微微蜷缩,沉默片刻,终是轻声开口:“不知殿下能否……看在侄媳今日前来诊治的份上,先放了侯府众人?”

这丫头对萧明川还真是言听计从、逆来顺受啊,竟真是来替云瑾给侯府说情。

要知道那侯府是云瑾的靠山,却也是她云岫的五指山,他好心替她将这座五指山搬开,她却为了搏一个负心汉的欢心,求他把山放回去。

真是无可救药!

萧长赢目光扫来:“本王原以为你只是蠢,没想到你还贱。”

云岫浑身一僵,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她不怕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偏怕他这副嘲弄腔调,这预示着接下来的话——

会很难听!

果不其然……

“被人白白睡了三年,日日当老妈子使唤,如今还巴巴舔着给他的情人办事,你还真是,贤惠得令人叹为观止。”

“侯府压了你二十多年,丫鬟都比你活得体面,你却贱巴巴地往上贴,还要凑上来替这群白眼狼求情,你的尊严是喂了狗吗?”

继续阅读:第五十章 指望她顶在前头遮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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