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大人,您是真糊涂,还是在跟我们装糊涂?”
郭开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密探的眼神,变得极具压迫感,“正是因为他们闹起来了,李牧,才更要死!而且,要立刻死!”
“你想想,他们为什么敢闹?不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李牧还活着,他们还有希望,可以逼迫赵王,放了李牧吗?”
“可如果,李牧死了呢?他们所有的希望,都没了!一群没了希望的乌合之众,还能做什么?他们只会,陷入混乱和内斗!到时候,别说南下,他们自己,就会先散了架!”
“而且……”密探凑近郭开,压低了声音,“相国大人,您别忘了。李牧不死,您,就永远,睡不安稳。万一,赵王那个蠢货,哪天,脑子一热,又想启用李牧来对抗我们。您觉得,到时候,李牧,会放过你吗?”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毒针,狠狠地,刺中了郭开的要害!
是啊!
赵王迁那个家伙,耳根子软,又没什么主见。
现在,他害怕边军,所以想杀李牧。
可万一,等秦军真的打过来了,他会不会,又因为害怕秦军,而把李牧,从牢里放出来,让他戴罪立功?
以李牧的性子,一旦重新掌权,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自己!
到那个时候,别说当什么赵王,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郭开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不行!
李牧,必须死!
他不仅要死,而且,要马上死!绝不能,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郭开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毒辣。
“我明白了。”他咬着牙说道,“我,这就进宫,去说服大王!”
……
赵王宫。
赵王迁,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寝宫里,来回踱步。
北地边军抗命的消息,让他寝食难安。
他派去接管兵权的使者,被堵在军营外,连门都进不去。对方传话回来,说北地边军,只认武安君的帅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兵谏!
“反了!都反了!”赵王迁气得,浑身发抖,“一群乱臣贼子!寡人,待李牧不薄,他们,竟然敢,如此要挟寡人!”
就在这时,太监来报,郭相国,深夜求见。
“快!让他进来!”赵王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郭开一进门,就看到赵王迁那张,写满了恐惧和愤怒的脸。
他心中冷笑,脸上,却立刻,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大王!臣,有罪!未能替大王,安抚好边军,致使他们,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郭开一上来,就先请罪。
“不关你的事!”赵王迁烦躁地摆了摆手,“是李牧!都是李牧那个逆贼!他的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大王息怒。”郭开连忙上前,“臣以为,边军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正是因为,李牧,还活着!”
赵王迁一愣:“什么意思?”
“大王您想,”郭开开始了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司马尚那些人,不过是,李牧的爪牙。他们现在,公然抗命,就是在,向您示威!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逼您,释放李牧!”
“只要李牧还活着,他们,就永远,心存幻想!他们,就不会,真正地,臣服于您!”
“如今,他们只是抗命。可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派死士,潜入邯郸,劫狱呢?万一,李牧,真的逃了出去,回到北境,振臂一呼!那,就是,几十万大军的,公然叛乱啊!”
“到那时,秦国,再趁虚而入!我大赵,内忧外患,国将不国啊!大王!”
郭开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赵王迁,那颗脆弱的心脏上。
劫狱!
叛乱!
国将不国!
赵王迁被这些词,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瞬间,就湿透了后背。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牧逃出天牢,率领着几十万叛军,杀入邯郸,将自己,从王位上,拖下来的场景。
恐惧,瞬间,战胜了,他心中,仅存的那一丝理智。
“那……那依相国之见,该当如何?”赵王迁的声音,都在发颤。
“大王!”郭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快说!”
“快刀斩乱麻!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郭开压低声音,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杀了李牧!”
赵王迁的身体,猛地一晃。
虽然,他心里,也曾闪过这个念头。
但,真要下这个命令,他,还是有些犹豫。
那毕竟,是李牧啊。是曾经,为赵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安君。
“可是……他的罪名,尚未,三司会审,明正典刑……”赵王迁喃喃道。
“大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乎这些虚礼?!”郭开急了,“人证物证俱在!他通敌叛国的罪名,已是铁案!现在,边军哗变在即,当用雷霆手段!迟则生变啊!”
“我们,可以对外宣称,李牧在狱中,畏罪自杀!如此一来,既能,震慑边军,又能,保全朝廷的颜面!”
畏罪自杀……
好一个畏罪自-杀!
赵王迁的心,彻底,被说动了。
他看着郭开,那张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他觉得,郭开,才是真正,为自己着想的忠臣。
而李牧,就是那个,时时刻刻,都想威胁自己王位的,乱臣贼子!
“好!”赵王迁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与郭开如出一辙的狠厉。
“就依你之言!”
他走到案前,拿起笔,在一卷空白的竹简上,写下了一道,决定赵国国运的,催命符。
“去吧。”他将竹简,递给郭开,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做得,干净点。”
郭开,双手,接过那卷,还带着赵王迁手心冷汗的竹简。
他的心里,狂喜不已!
李牧!你终于,要死了!
他强忍着笑意,躬身退出大殿。
门外,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脸上。
那笑容,再也无法抑制,嘴角,咧到了耳根。
他拿着那道,可以杀死赵国战神的旨意,就像拿着,开启他自己“赵王”之路的钥匙。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也是他自己的,催命符。
天牢,最深处。
李牧,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不动。
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在等。
等那个,最终的结局。
他知道,当北地边军的消息,传到邯郸时,就是他,命绝之日。
那个多疑的君王,绝不会,容忍一个,能让数十万大军,为之抗命的将领,活在这个世上。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一队手持利刃的甲士,簇拥着一个,满脸得意,身穿锦袍的人,走了进来。
是郭开。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阴沉的太监。
正是,当初在山谷中,刺杀李牧失败的,赵总管。
仇人,都到齐了。
李牧,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扫过郭开,扫过赵总管,最后,落在了他们,手中的那卷,黄色丝帛上。
那是,王命。
“李牧。”郭开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小人得志的快感,“大王有旨。”
他展开丝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念道:
“罪臣李牧,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然,念其,昔日,曾有微功。特,赐其自尽,以全,君臣体面。钦此。”
念完,他将丝帛,随手,扔在地上。
“李牧,接旨吧。”郭开的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大王,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这杯毒酒,喝下去,一了百了,没什么痛苦。”
赵总管,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上,放着一只,盛满了,黑色液体的,青铜酒杯。
李牧,没有去看那杯毒酒。
他的目光,只是,冷冷地,看着郭开。
“郭开。”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你,卖国求荣,引狼入室。你以为,秦国,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吗?”
郭开的脸色,微微一变,但,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冷笑道,“我只知道,你这个叛国贼,终于,要伏法了!这是,大快人心!”
“呵呵……”李牧,突然,笑了。
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怜悯。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你,出卖了自己的国家,出卖了,信任你的君王。像你这样的走狗,在你的新主子眼里,连一文钱,都不值。”
“你的下场,只会,比我,凄惨百倍。”
郭开被他说得,心里,莫名一发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你……你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是不是妖言惑众,你,很快,就会有答案。”
李牧,不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