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功劳的问题,更是为了将此法尽快在全军推广开来。
早一个时辰,或许就能多救下百十条性命。
“章邯,随我……”
魏哲正要动身,去找蒙恬。
一个沉稳如山岳,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忽然从营帐的入口处传来。
“不必了。”
“我已经来了。”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整个营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喧哗的、忙碌的、呻吟的、哭泣的……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营帐门口望去。
只见昏暗的光线中,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步入。
他身着玄色帅铠,披着猩红色的披风,腰间悬挂着一柄古朴的青铜长剑。
他的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沉重而有力。
来人,正是大秦上将军,蒙恬!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气息彪悍的亲卫,但所有人的光芒,都被他一人所掩盖。
“参见上将军!”
屠睢与章邯脸色一变,立刻单膝跪地。
“参见上将军!”
吴谦与一众医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那些还能动弹的伤兵,也挣扎着想要行礼。
蒙恬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整个营帐。
他看到了那些被架起来,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盆。
他看到了那一口口冒着滚滚热气,煮着麻布的大锅。
他看到了那些医官用烈酒反复搓洗的,干净得有些发白的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胸口覆盖着黑褐色血痂,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下来的壮汉赵四身上。
他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
整个营帐,落针可闻。
只剩下火盆中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他走到了魏哲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蒙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光,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魏哲。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魏哲。”
“你藏得,很深啊。”
魏哲躬身,抱拳。
“末将参见上将军。”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邀功。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蒙恬审视。
蒙恬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吴谦身上。
“吴太医,你来说。”
“此法,当真有效?”
吴谦身体一颤,连忙叩首,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回……回上将军!有效!神效啊!”
“赵四本已是邪火攻心,九死一生之局!可经魏将军之法救治,不但拔出了箭头,更用神药止住了血!如今……如今已无性命之忧!”
“魏将军所创‘消毒三法’,直指病灶根源!老朽……老朽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法若能推行,我大秦锐士的伤亡,至少能减三成!不!是五成!”
吴谦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减五成!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屠睢和章邯的心头!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秦每次大战,战损之中,死于战后伤势复发的,往往比当场战死的还要多!
若是能减少五成的伤亡,那等于凭空为大秦,多出了数万,乃至十数万的百战精锐!
这功劳,已经不是滔天可以形容!
这是足以改变国运的神迹!
蒙恬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转回头,再次看向魏哲,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震惊,有欣赏,还有一丝……探究。
“于心不忍?”
蒙恬忽然笑了,他拍了拍魏哲的肩膀,那力道,重得像一座山。
“好一个于心不忍!”
“你这一个‘不忍’,何止是救下这几百袍泽?”
“你这是要救下我大秦数万锐士的性命!”
蒙恬的笑声,变得洪亮起来,充满了发自内心的赞许与快意。
“魏哲,你果然没让本将失望!”
他没有再追问魏哲为何会懂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对于一个统帅而言,他需要知道的,只是麾下的将领,能否为他带来胜利!
而魏哲,带来的远比胜利更多!
蒙恬收起笑容,脸色一肃,环视全场。
那股属于上将军的,久经沙场的铁血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营帐。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如同金石相击,掷地有声!
“自即刻起,魏哲将军所立‘消毒三法’,在雍城二十万大军之中,全面推行!”
“所有军医,无论职位高低,三日之内,必须向吴谦太医学会此法!”
“三日之后,若有营中,再因伤口溃烂而死一人……”
蒙恬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如刀!
“主治医官,斩!”
“其营主将,夺爵降职!”
此令一出,满场皆惊!
吴谦等医官,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这道军令,太重了!太狠了!
这等于将所有人的性命,都和这套全新的疗法,捆绑在了一起!
但屠睢和章邯,却听得热血沸腾!
他们知道,只有用此等雷霆手段,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些根深蒂固的陈旧观念,彻底扫除!
这,就是上将军的魄力!
“末将……遵命!”
吴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重重叩首,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遵上将军令!”
其余医官,也纷纷应诺。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大秦的军医体系,将彻底改天换日!
而他们,就是这历史的见证者与执行者!
蒙恬下达完军令,目光再次落回。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吴谦丢在地上,那个小小的,沾着血迹的油纸包。
他弯下腰,亲自将它捡了起来。
他打开纸包,看到里面还残留着些许淡青色的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