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的打消了大女儿的念头,看着她那唯唯诺诺的表情,医者这才在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他这一次也算是兵行险招,如果王老大撑不过来,那就是他的命,但是现在既然他撑过来了,说明此人运气极佳。
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呀。
不行,他回去得记下来,一线生机这个禁药竟然可以暂时压制毒性,好像前人在医书中并没有记载,莫非这是他的原创?想到这里医师顿时振奋起来,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呀!
一想到千百万年之后,后人会根据医书的记载知道他这么一个人,那医师就心情激动的不能自已,他胡乱的和大女儿应付了几句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着医者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女儿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沙哑着嗓子对大女儿说道:“大姐,父亲现在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危险?”
刚才王老大几乎没了呼吸的时候,可把小女儿吓的够呛,她和三个姐姐姐姐的情况不同。大姐已经成亲,二姐三姐也有定下来的夫郎,只有她年纪最小,没着没落的,一旦父亲没了,可以想象她就是最为吃亏的一个。
平日里她仗着年纪最小,总是跟几个姐姐抢着抢那的。万一顶头上为她遮风挡雨的那个大伞没了她他的下场可想而知,纵然是亲生姐妹,恐怕也得不了多少东西。
更何况她的生母并不是王老大的正妻,而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早知如此,在王老大想给她定亲的时候,就不那么抗拒了。
那小郎人丑咋了?可是人家家世好呀,就算是看不惯那张脸,只要晚上吹了灯,上了床,那还不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她现在反悔还来的及来不及,现在看来,那个差点失之交臂的亲事,反而是最为适合她的。
小女儿唯一庆幸的是,当时为了顾全人家小郎的颜面,她并没有明面上拒绝那门亲事,希望此事还有转圜之地,要不然她这一辈子可就真的完了。
小女儿只要一想到今后,就要跟下面的那群泥腿子一般,只分得几条小小的木船,还有一小块宅基地,她就觉得未来黯淡无光。从小被王老大娇惯着长大,那样的生活他根本适应不了。
小女儿生平第一次察觉到了危机,她紧紧的盯着王老大那微微起伏的胸膛,生怕下一秒就会没了动静。
大女儿守在王老大身旁大半天了,此时又累又饿,她看到小女儿如此紧张父亲的安危,于是便将看护的重任交给了她,自己拍了拍酸痛的肩膀,准备好好的休息一会。
虽然现在身强力壮,但紧张了这么些天,她没日没夜的守在父亲身旁,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长姐走后,房间里便只剩下王老大和小女儿两人。小女儿屏住了呼吸,细细的倾听着父亲那微弱的喘息,在空旷的房间里回想,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吸气都能让小女儿欢呼雀跃好半天。
太好了,父亲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她的未来就不会那么惨,纵然她不是正妻所生,也不应该沦落到同下人一般劳累的份上。
其实小女儿的这种想法,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她的亲生阿娘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如果没有夫人的准许,以他娘兔子般的性子,哪有那个胆子生下她呀?
三位姐姐与她年纪相差的太多,更何况长姐更是大了她十几岁,夫人根本就不怕他一个小毛孩子能动摇了长姐的位子。
自然也不会,行那等下作之事,该给她的,肯定都会给她,但是不该给她的肯定不会给她一分一毫,毕竟不是自个亲生的,能让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但夫人的想法,小女儿根本不知道呀,此时她守着自己,病得奄奄一息的父亲,长吁短叹的感慨着自己今后的命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如果让外人见了,肯定能传出一大通闲话来。
云奴被困在柴房里,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偷溜出去。只可惜,有了赵熙的前车之鉴,孙夏命人将柴房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所以云奴的想法直接破产。
他心惊胆战的透过柴房的窗户,看到远处的花草树木上,慢慢的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彩色灯笼。
各种香气扑鼻的鲜花被一朵一朵的采了下来,用丝线细细的绑在在树枝上,远远望去,仿佛大树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云奴看着那越来越热闹的景象,他的心不由得沉到了底。
难道孙夏刚刚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想后天晚上就和县君拜堂成亲?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云奴惊慌的在柴房里转来转去,他的脚一不小心踢到了赵熙的马桶,难闻的尿液一下子打翻在地上,溅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脚。
一向有洁癖的云奴,根本就顾不上这个,一心想着如何能阻止这场婚礼。倘若县君真的嫁给了一个海盗,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他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云奴心急如焚的转动着脑筋,祈求上天开眼:“老天爷呀,各路神仙,不管是哪位,只要能阻止他们成亲。小人愿一辈子茹素不食荤来侍奉您。”
云奴双膝一软,虔诚的伏下了身子,他的额头紧紧的贴在脏污的地面上,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许久,只可惜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乞求,外面那些热火朝天的准备,依然在欢天喜地的进行着。
云奴拼命的捂住了耳朵,不想听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只可惜他就是在躲避,事实依然不以他的意愿转移改变。
最终,他只能无助的趴在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喜庆欢快。云奴就那样愣愣的趴在窗口直到傍晚。
到了快用餐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弱,衣衫褴褛的海盗端着两盘简陋的饭食,慢慢走了进来。
他推开门的动作有些大。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下意识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嘴雪白的牙齿。他倒吸一口冷气,坚持着将手上的托盘慢慢的放在,屋子中央那破烂的桌子上。
云奴大半天没吃没喝,他的神情非常憔悴,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小海盗不由得软了心肠,轻声安慰道:“这位小郎,你就是心里压着再多的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一旦你倒下了,那你家公子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小海盗的提醒如同一道闪电划过云奴的脑海,瞬间激起了他的斗志。
对呀,现在县君身旁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个接应的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如果连他都倒下了,县君岂不是真的要完了?
一想起县君被孙夏后院里,那些身姿妖娆的侍夫们生吞活剥,云奴的心里顿时升起了无限的斗志。
只要有他在,谁都别想伤害县君!云奴狼吞虎咽的将盘子里那少得可怜的食物,恶狠狠的咽了下去,那凶残的模样看得小海盗,顿时一个激灵,有些后怕的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壶小心翼翼的推了过去。
同时又好心的劝说道:“这位小哥,你吃的慢一些,那饼子有些干当心被噎住。”
也不知道是云奴运气差,还是那小哥乌鸦嘴。正当云奴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他竟然真的被卡住了!
在卡住的一瞬间,他痛苦的用手压着脖子,然后拼命的往下咽着食物,只可惜被卡住的地方非常顽固的下不去,于是云奴一把抢过小海盗放在桌上的水囊,拧开盖子后就仰头将里面的清水一饮而尽。
感应到喉咙处重新变得畅通无阻,云奴这才放松的叹了一口气,突然他察觉到嘴里出现一股淡淡的白玉兰花香,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他非常确定,刚刚在吃饼子的时候,那饼子里什么味道都没有,而当他喝完小海盗水囊中的水,白玉兰花香便又再次出现了。莫非眼前的这个邋里邋遢,遍体鳞伤的小海盗,竟然就是世女派过来的人?
云奴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的年轻女子,下意识的在手上掐了一个只有谨国侯府中的侍人,才能看懂的手诀,同时将水囊重新还给小海盗。
果然,当小海盗看到云奴的动作后,同样非常隐蔽的对他掐了一个对应的手诀。
看到那熟悉的动作,云奴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他此时才有心情细细的将小海盗打量一番,这才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妥当之处。
虽然小海盗看起来衣衫褴褛,遍体是伤,但经过云奴的仔细观察,确认那些伤完全是用特殊的手法制作出来的,而且她的皮肤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粗糙,她的本质看起来比现在的细腻,肉眼看到的蜡黄分明就是,用一种暗黄的颜料漂染出来的。
别问云奴为什么知道这个,因为他曾经也将自己的皮肤染成这种颜色,怪不得小海盗刚刚走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她就是今天早上,给他提醒的那位接头人呀。
找到组织的云奴,好悬没有大笑出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救兵到了,那肯定能将县君从孙夏的手上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