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为何这么问?”她挤出标志性的笑,反问。
“……”裴墨染凝视着她,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
裴墨染挪步到床榻边,他弯腰从榻下拿出了火铳。
他打开一看,火铳里少了一枚铅弹。
裴墨染的脸倏地黑了,像是蒙了一层迷雾,让人猜不透。
“蛮蛮。”他的声音低沉,“昨晚我走后,你就睡下了吧?”
云清婳搛菜的手一顿,她露出讥诮的表情,“夫君,你说呢?”
“对不住……”裴墨染没头没尾地道歉,“我昏了头了。”
她的脸上扬起了一丝嘲讽。
有话憋在心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裴墨染,有本事你就问出来啊。
“夫君。”她戏谑地睨着他。
裴墨染像是受了惊吓,他的思绪被从天外猛地拉回来,“怎么了?”
她轻拍身边的座位,“坐下来用膳吧。”
“我不饿……”裴墨染拿着火铳逃似地离开营帐。
云清婳饶有兴致地笑了,裴墨染现在的状态如同惊弓之鸟。
似乎害怕她摊牌呢。
真有意思!
帐外。
裴墨染将火铳交给乾风,“将这只火铳销毁,快!”
“是。”乾风的眼底满是疑惑。
之前皇上、皇后明明对这只火铳甚是满意,为何突然要销毁?
……
云清婳用完膳后,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她好像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飞霜福福身道:“主子,奴婢昨晚好像看见段南天了,他估计是害怕裴云澈对您不利,所以想暗中保护您。”
她的心咯噔一响。
这可是极大的破绽!
段南天怎能不跟她商量就乱来?
“让他快逃,有多远逃多远,别回京城了!”云清婳的手砰地拍在桌案上。
她的破绽都在可控范围内,但段南天是不可控的破绽!
他作为前朝反贼,若是被锦衣卫抓住,必不会有好下场。
“是。”飞霜的神情变得紧张。
云清婳拍抚着胸口,她在心里祝愿段南天能逃过此劫。
……
半个月后,春猎结束。
裴墨染带领众人班师回宫。
这段日子,裴云澈的‘自尽’跟没发生过一样,没人敢提。
但云清婳明显感觉到了裴墨染的阴郁、森冷。
他们相处时,似乎跟往常一样没有变化。
但又像是隔了一层纱,变得疏离了。
夜里,她常常能听见裴墨染的唉声叹气。
轿撵快行至坤宁宫时,云清婳倏地福至心灵,“儿子的礼物,你带了吗?”
裴墨染颔首,“那是自然,不然我还真当出尔反尔的爹爹?”
“这还差不多!”她的嘴角上扬,“辞忧也得有礼物,不然她会不高兴的。”
“我都记着呢。”他握着她的手。
云清婳不着痕迹的把手从他的手中抽走。
裴墨染抓了个空,望着她的手出神,但没有再勉强。
二人一进花厅,承基、辞忧就迫不及待朝他们扑了过来。
“娘亲,我们好想你。”
云清婳蹲下身,被他们抱了个满怀,她笑道:“你们真的想娘了吗?好像又吃胖了。”
辞忧揉揉红彤彤的眼睛,“因为我一想娘亲,就吃点心……”
云清婳忍俊不禁。
裴墨染酸溜溜道:“你们就只想娘,不想爹?”
“……”辞忧、承基露出心虚的表情。
他们经常见不到爹,所以习惯了。
真的没怎么想爹。
他们心虚的手指绕着圈圈。
裴墨染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小没良心的。
“爹给你们带礼物了。”裴墨染递给王显一个眼神。
王显拎进来了一个铁笼,铁笼里面装了一只花枝鼠。
是一只灰皮花枝鼠,肥肥的,跟一只小猫差不多大。
云清婳看后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
她责怨地瞥了裴墨染一眼,“谁让你逮这么大的?”
“儿子喜欢啊。”他理直气壮地说。
云清婳白了他一眼。
承基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冲上前看,“哇!谢谢爹!”
辞忧小嘴撅得都快能挂酱油壶了,“……”
裴墨染早就发现了辞忧的不悦,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木雕,“爹给辞忧雕的小老虎。”
“唔……”辞忧接过木雕,脸上的委屈、失落消散了一半,“我要真老虎。”
“那可不行,老虎野性难驯,会伤了辞忧的。”裴墨染蹲下,揉揉她的脑袋,“不如,爹爹给辞忧聘只狸奴回来?”
辞忧摇摇头,委屈的鼻尖泛红,泪水快溢出眼眶,“不一样……”
裴墨染抱起她哄了又哄,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温声细语、做小伏低地说尽了软话。
飞霜、王显见状,不由得露出了笑。
“皇上好宠公主。”飞霜低声道。
云清婳在一旁看着父女二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裴墨染回头时,恰好看见了她的表情,他的笑意瞬间收敛了几分,“蛮蛮……”
“呜呜呜……”辞忧在他怀里,捂着小脸不停地啜泣。
云清婳走上前给辞忧擦眼泪,她耐心地讲道理:“当初爹娘就跟你说了,不能抓老虎回来,爹娘没有骗你对吧?”
“而且这尊木雕,你爹是百忙之中才抽出时间雕的,雕了好多日呢。哥哥的花枝鼠,你爹只用半天就抓到了。”
“可是,可是……”辞忧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是木雕……好丑。”
此话一出,裴墨染的脸都绿了。
“哈哈……”云清婳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木雕的确很一般……
又像猫又像狗,总之不太像老虎。
裴墨染老脸一红,他有些气急败坏,“爹挤出吃饭睡觉的时间给你雕的,你还嫌丑?”
“唔……”辞忧看着手里的木雕更嫌弃了。
裴墨染委屈地看着云清婳,“蛮蛮,你还笑!”
云清婳笑得更欢了,她道:“辞忧乖,娘亲马上就让内务府派匠人给你雕个好看的。”
“可是我还是想要真老虎。”辞忧瞥着承基怀里的花枝鼠,眼泪聚集在鼻尖。
云清婳板着脸,阴阳怪气地反问:“你看我像不像老虎?”
辞忧、裴墨染不约而同地点头。
云清婳:“???”
这对父女太欠了!
云清婳画了张图纸,让内务府做了四肢、眼球可以活动的老虎木雕,又在上面镶嵌了宝石,没几个时辰后木雕被送来。
辞忧抱着木雕才终于消停。
裴墨染看着两个孩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他握住云清婳的手,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一字一顿的问道:“蛮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