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书房内响起贺清振振有词道的声音,早已不见之前的犹豫,反而透出一丝笃定:“他们不是一直自栩武林正派,侠肝义胆吗?那我就命名为侠义阁,给他们维护天下苍生的机会。明尘,你速派人去向武林各派发拜帖,就说侠义阁探得日月追魂刀之所在,念在此刀曾惹来武林浩劫,魔性尚深,故请武林各派正义之士一起取刀。半月后,京观镇西五十里,存星亭见!”
“是,属下这就去办!”
明尘领命离开,留下贺清站在窗前,眸光幽深且暗藏汹涌...
在这世上,有一个被人遗忘并唾弃的角落,也是最阴暗的地方。
那里仅仅一墙之隔,外面艳阳高照,里面却低冷潮湿,夹杂着酸臭糜烂的腐朽味道,渗透进每个人的心理。
在这里,黑暗才是永远的伙伴,孤独渗入心扉。
此时的周宛,便正陷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全然不知别岑谷所面临的险境。望着发霉且漆黑的墙壁,鼻息下萦绕着腐霉的味道,心生悲凉。
隐约可闻不甘的嘶吼与鸣冤声,为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增添了几许诡异阴森。
眼见着狱吏往来带走好几人,能回来的,个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没回来的,想必是直接丧了命。
飞荷坐在周宛身边,心中本就忐忑难安,见此状更是惊惶失措。
许是为了排解心里积压的这种情绪,口中不停的碎碎念:“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长得一张老实脸,却背地里做着阴险狡诈的勾当。说我们是细作,早知这样,当初下点砒霜毒死他们好了,又何苦如此费力救人?那蒙国安明显是和他们一伙的!狗官!”
离芝和采珊根本没一同被关押进来,也没给周宛三人辩解的机会,直接给送来了这里。
眼前的情形,即便是头脑简单的飞荷也看出了其中暗藏的深意。
想来,蒙国安是为报痛失爱侄之仇,对墨瑾瑜无能为力,便将三人拉来陪葬。
本是救人,却变成了杀人凶手,如今就连性命也难保,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还有那个大将军,出事了就独自逃命去了,官官相互,草菅人命,说什么与梅城百姓同生共死,都是骗人的鬼话!亏了我之前还觉得他和小姐很般配,还觉得他做了我们姑爷也不错...”
“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没看周宛脸色不好吗?”
飞荷越说越气愤,口不择言的话语还不等表述完整,便被依云厉声打断。
触及到周宛惨白的小脸,飞荷伸手在周宛额头轻抚后,陡然变了脸色:”小姐,您额头好烫啊!”
闻言,依云也慌了神,跟着出声问道:“周宛,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是这几日休息不好,伤了风寒!”
周宛摇了摇头,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再次传来凄厉的嚎叫声,令胆小的飞荷直往周宛怀里钻,再次传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小姐,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带着安抚性的拍了拍飞荷的肩膀,周宛转而看向依云:“云姨,都怪我当初太过莽撞,才会害得你和飞荷与我一同受苦!”
“说什么傻话!”
“小姐不要难过,飞荷不怕,能和小姐死在一起,也是飞荷的福气!”
依云的话音刚落,便见飞荷也从周宛的怀中直起身体,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一般,这转眼间的变化,引得周宛跟着无奈的笑了笑。
“小姐,我们明明是来救人,还要受这委屈,为什么不说出来我们的身份呢?以神医死手之威名,想来也可吓他们一吓。”
飞荷神色间尽是不解的出声寻问。
深知两人未踏出过谷,也不了解眼前的局势,依云低声为两人解答道:“其实西贺等国早就有意要将武林门派收为已用,只不过僵持了许多年,也只是落得如今各不相干的地步。本来说出身份也无不可,可一旦发生今日之事,势必会引起朝廷与门派中的争斗,打破这种平衡的局面,后果不堪设想。”
“归顺有何不可?飞荷不懂!”
“曾经也有过不少先例,比如有名的松建门,远波门,都是在归顺朝廷后,慢慢被瓦解,再被设计其门主与各长老先后惨死,才会出现门宗遭灭派之惨景。”
听闻依云的话,飞荷也跟着用力的点了点头,出声嘟哝着:“就看这蒙国安,也尚可知这朝中好不到哪去!”
“蒙国安是有备而来,可我也一直小心提防,却怎么也想不通,那两个丫头是在什么时候下得毒?”
依云若有所思,反正已经落得如此,倒不知究竟是哪里大意了?
依云的话也是周宛所疑惑的,每次的抓药时,除了依云她从不假借她人之手。
即便那两个丫头过来,也是做些杂七杂八的零活,怎么短短几个时辰内便出了人命?还都是重症的那些人?
却在这时,飞荷突然开口吐出四个字,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毛叶藜芦?”
接收到两人递过来的眸光,飞荷冥思苦想了一番后,才神色懵懂的出声:“昨晚我在煎药时,采珊带回来好大一株毛叶藜芦,插在了药房瓶子里,说是以作观赏,当时我就觉得怪怪的,却也没多想什么。后来我肚子痛,去了趟茅房,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你确定是毛叶藜芦?不是藜芦?”
周宛倏然急声开口。
对于周宛的提问,飞荷却是一头悟水的挠了挠发丝,略显窘迫的问道:“小姐,这有什么区别吗?”
“还记得阿娘曾告诉我们的十八反十九畏吗?”
听到周宛提问,飞荷点了点头,耳边却再次传来周宛的声音:“我想一定是藜芦无疑了。因毛叶藜芦常生于山坡下或湿生草丛,又怎么会出现在这梅城?更何况毛叶藜芦与藜芦的体态极为相似,你分不清也是正常。只不过,我为那几位重患开的药方里有玄参...”“藜芦反玄参!”
飞荷恍然大悟,惊呼道。
见飞荷终于反应过来,周宛也跟着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