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几句话,更像是好友之间互问安好,没有苍白无趣的客气寒暄,甚至对于那日两人所发生的争执,都没有任何解释,更在这字里行间没有寻得到半点歉意,可周宛却看懂了颜易对她交待的最后叮嘱。
自从别岑谷被灭,周宛尝尽了人间冷暖,也过上了漂泊孤独的生活,一个‘家’字已经成为奢望,如今却被颜易轻松点破,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司寒说得不错,对那些想要她性命的六位门派掌门都能包容原谅,更可况是对她有恩的颜易?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墨瑾瑜之事?
此时的周宛满心疑问,同时又在为颜易担心,尤其在想到昨日乌娜凝重的脸色后,周宛神色中难免浮现出几分急切。
周宛不知道,当时提笔写信时,颜易也曾犹豫过,似乎想要说得太多,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就如同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周宛,这些日子,他过得有多痛苦?多后悔?多煎熬?
一声对不起并不难,可他害怕的是看到周宛的冷漠。尽管他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却又控制不住的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半年前她九死一生,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身体一直很虚弱。他想知道,墨瑾瑜会不会也给她炖药膳滋补身体?无数疑问充斥脑海里,最后,他竟一个人深夜骑马几个时辰,跑去了边境,只为看她一眼。
他知道周宛在饶城孤苦无亲,惟一的倚仗就是墨瑾瑜,可当颜易赶到时,刚好看到墨瑾瑜眉眼温和的牵着周宛的手,从军帐内走出来。
他看到了周宛恬静柔软的样子,自然也看懂了墨瑾瑜的小心翼翼,那副如获珍宝的神情。直到那时,颜易才终于释怀,因为她是周宛,所以她认为的幸福,他便会守护她得到,只是这些,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对周宛提起。
而上魔峰,便是他留给周宛惟一的承诺。
颜易解除巫术的地点便在百荷竹院内的星拱楼进行,乌娜说,那里的地理位置独特,空气最纯净,吸天地之灵气,集天地之精华,更可趋使自然中的神秘力量,对解除黑巫术有极大的助力。
当周宛与司寒赶到时,一切已经按部就班的开始了,楼里情况不得而知,却依昔可闻自里面传出来的一些听不懂的咒语,正是乌娜的声音。
而星拱楼外,东西南北四个角,分别由一女子盘腿坐镇,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
原本清爽幽静的小院,如今却透出别样的森严与肃穆,尤其是此时星拱楼所透出的神秘感,就连周宛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沉重。
脚步声传来,候在一旁且面色凝重的苏雅转过头来,朝着司寒福身行礼:“殿下!”
“里面情况如何?开始多久了?”
听闻司寒刻意压低的声音缓缓传来,苏雅垂眸回答,只是声音中隐含迟疑:“回殿下的话,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只是...”
“只是什么?”
似是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司寒蹙紧了眉心,冷眸射向苏雅,对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甚为不满,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快如实说来?”
不知是受到司寒威严且凛然的言语震慑?还是里面情况真的糟糕到了极点?司寒声音才刚落下,便见苏雅突然跪在了地上,身体随之瑟瑟发抖,似是惊恐到了极点,而司寒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就连周宛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暴怒下的司寒。
帝王之怒,这也是周宛初次见到。
与此同时,只听到苏雅隐含颤抖的声音已然响起:“根据魔主方才按照病发时的情形所言,魔主身上所中的黑巫术是最为难解的诅咒之术。它是借助语言的魔力,达到了加害对方的目的。最常见的除了面对面施咒,通过诅咒对方的名字,还有通过梦境施咒。虽然施咒不难,可解除咒语却极其不易,除非此人已达到了祭司之境。”
“那你们家小姐...”
早就知道解除这巫术不是易事,如今又是最难解的诅咒,且不论是何人对颜易下此毒手?司寒更关注的是乌娜可否具备解除巫术的能力?担心颜易是否存在着生命危险?
似是听懂了司寒迟疑的半句话全部来自于对魔主的关心,苏雅转而看向房门紧闭的星拱楼,把心一横,冒着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名,抬头望向司寒:“难道殿下真的不记得我家小姐了吗?”
司寒心头一凉,似是由此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的视线转而望向星拱楼,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依旧执着于此。
当年离开锦邬之时,他只有九岁,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对于年少时朦胧的情感司寒也早已放下了。对于他来说,感情似乎成为无关紧要的附属品,他也以为,多年来的磨砺,以及当年的经历,他的心早死了。
难道...
很快,苏雅再次传出的声音,给予了司寒肯定的回答:“小姐名为乌娜羡!”
是羡儿,真的是羡儿?
司寒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听闻苏雅再言:“这些年,自殿下失踪后,小姐一直独自飘零在外,就是为了寻找殿下下落。十年中,小姐走遍了四州,小姐说,这西贺是最后一处,若再寻不到殿下,她也便随殿下去了。”
十年来,小姐所忍受的相思之苦,身体之苦?苏雅都看在眼里,也为自家小姐心疼。
这些话,本不该出自苏雅之口,之所以决定说出这一切,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苏雅对乌娜羡的心疼;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此次情况危急,若今日不说,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心中猜测得到证实,若说无动于衷是假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司寒眼中喜色褪去,略显凝重问道:“那羡儿怎么会...?”
虞家寨小姐,对于蛊术巫术并不精通,了解的掌握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可她怎么敢解除这种极难的诅咒之术?这不仅对颜易而言是十分危险的,就连乌娜羡自己也是在用生命做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