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周宛,断然无法想像,此刀与她的不解之缘,还将她陷入不幸的境地之中。
牧艺村不大,三人歇脚在村中惟一的一家驿馆。
这里地方偏僻,村民朴实,酒馆、驿馆也只为过往经过的行人准备。
驿馆的主人是朴素醇厚的夫妻俩,三人点了几味清淡小菜,便在阶梯旁的桌前坐下。
这几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小店的生意格外红火,三人到时,也只剩下了一间房。
六张木桌,人满为患。
个个身着劲装长袍,或负刀或持剑,薄酒素菜,神色匆匆。
这两日从梅城回来,不知碰到了多少风尘仆仆,纵马疾驰的过路人,以他们矫捷的身手来看,均是练家子出身。
周宛与飞荷不解,依云却是再清楚不过。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脸上血色尽褪,双手暗自紧握,连指甲嵌入肉里掐出了血痕,却浑然不觉。
飞荷却还沉浸在那个宝刀的故事里,等饭时,闲来无事,便凑近依云身边问道:“依云姑姑,您见多识广,那说书人提到的宝刀真的确有其事吗?”
依云静默不语,似是没听到一般,凝神静气,听到邻近的酒桌前坐着的一名长须老者,见弟子纵酒无度,压低声音提醒:“切莫贪杯,事关门派兴衰,莫要误了大事!”
“师父放心,有师父坐镇,此次定然成事!更何况,那别...”
周宛见依云对飞荷的问话置之不理,才发觉依云此时脸色苍白,正待出声寻问,却不等开口,依云便猛得起身,一把握紧周宛的手腕,低声开口:“我身体不适,周宛你扶我回房!”
“好!”周宛扶起依云踏上扶阶,还不忘叮嘱飞荷命店家将吃食送进房内。
依云寸步难移,同时将身后传来的声音听了个真切:“更何况,那别岑谷世代习医,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与师父相比?不过说来,这别岑谷隐藏的倒深,如今三宫六派四十八门围攻别岑谷,不怕他不交出宝刀。届时,师父你夺刀,弟子几人负责牵制住各派,武林称霸,非我青灵宫莫属。”
“注意用词,什么围攻?是援助!”
“对,是援助....”
三宫六派四十八门围攻别岑谷...
耳边回响的声音终于令依云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泪水像是失了控一般,滚落在阶梯上,滴滴入骨,痛在心间。
周宛只挂心于依云的身边,并未在意身边所发生的事,以及刚刚的对话。
“云姨,您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您不要吓周宛啊!”
面对周宛的寻问,依云也仿佛没听到一般,平时对周宛最为疼爱,此时却谁都不理。
回到房内,便委身躺下,背对周宛的方向,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心口传来窒息的痛意,快要将她撕裂,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聪颖的周宛看出端倪,只得死咬下唇,直到口中血腥气弥漫,都浑然不觉。
回思在谷中的过往点滴,恍如隔梦,无法追及。
谷主,依云承蒙你信重,才有今日。依云不能与别岑谷荣辱与共,实在惭愧!依云在此立誓,定会将周宛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绝不负谷主重托。若他日完成谷主遗命,待周宛身有所依,依云便下去陪谷主,黄泉路上有依云作伴,依云才能放心!
“主子,以这样的脚程各派今晚便可进入别岑谷地界,我们也上马赶路吧!”
从存星亭离开,各门各派都发足了脚力,奔往别岑谷,虽未言明,却均表现出势在必得的姿态。
只有贺清,一路上与明尘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好不快哉!明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存星亭到别岑谷,最慢两天也可到达,可贺清却只走出一半的路程。
此时,眼看着暮色沉沉,自家主子还在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荷花蕊,优哉游哉,全无半点焦急之意,明尘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相比之下,贺清稳如泰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仰头干了杯中的荷花蕊,温言出声:“明尘,你跟在本皇子身边多年,甚得我意,今日怎么不懂本皇子的心了呢?”
“明尘猜测主子是想要等到最后关头再出现,既避了嫌,又能在各派互相厮杀时承了各派的人情,为日后大局筹谋,还可抱得美人归。可若各派今晚进谷,只怕等明日主子到时,为时已晚!”
各门各派,虽以援助别岑谷为由,但取得宝刀才是真。
此行入谷,各派为谋私利,免不了一场生死较量,这已然是不争的事实。
对此,贺清先是点了点头,却在听到最后时,又摇了摇头,自斟自饮,出言道:“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你只看到了他们快马加鞭赶路,可忘记了那别岑谷岂是轻易出入的地方?”
明尘本是一脸迟疑,细细品了半天,才猛然惊觉:“主子是说震龙八卦阵?”
别岑谷易守难攻,若不经过通传便想进入谷中,必当先破此阵。
此阵不中不正,若贸然进入,不破此阵,便不得出。阵中每一步都暗藏玄机,出谷之路只有一条,稍有差池,便会触动此阵,届时雷声轰轰,如同置身于地震一般,天翻地覆,性命甚忧。
更何况,别岑谷地形险峻,断不可贸然入谷。
此情,贺清都能看清,那些如人精一般的各派掌长,又如何会以性命作赌注?
并且,一路沿途,贺清早就设了暗哨,各派动向尽在掌握之中,当然会安如磐石,神色不惊啦!
见明尘顿悟,贺清含笑不语,再次举起酒杯,朝着明尘示意:“这荷花蕊不错,你且尝尝!”
想到不久之后便会得偿所愿,不仅可以得到宝刀将贺博策压制在无形之中,又可借此机会,赢得周宛芳心,如此一举两得的筹谋,如何不令他心欢?
此处是录阔峰与江丑涧的交界处,两人所在之地,便是沿路设下的驿馆,供往来客官换马休息。
突闻马蹄声渐近,明尘变了脸色,迅速起身,刚走到驿馆门前便见两人两骑,踏着夜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