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五皇子府内的西苑闲置,因为皇子正妃还未入府,如今周宛竟住在西苑?
这其中暗藏的深意,墨瑾瑜不敢再多想下去。
“是,主子!”
明尘领命带着周宛离开,而墨瑾瑜的视线却至此再未从周宛身上移开过,直至消失不见。
深情眷恋的双眸才被冰冷所取代,明晃晃的酒水荡漾在他冰澈冷凝的面容上,却无法润开他眼中盛满的寒意。
终于明白了此番贺清的试探究竟为何,眼睛赤红,却依旧极力隐忍着,半晌才见墨瑾瑜握紧木盒,声音波澜不惊的传来:“五皇子今日之情,本将军领了,并铭记于心,日后定加倍还之!告辞!”
夜色深沉,苍穹如深墨般凝固。
清晨还是阳光明媚,到了傍晚时分,却忽然变了天。天际边闷雷阵阵,电光闪闪,浓厚的乌云将太阳遮挡得严密。
天色黯淡,浓云挟裹,隐见云层中闪着电光,一切皆预兆着很快便会有一场大雨到来。
气压低得令人烦躁不安,周宛坐在软榻之上,脑海里回想起今日在望君亭所触及到的一幕,心口涌出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几乎令她窒息。心中掺杂了太多怨恨与迷惘,灼烧着胸口,几乎令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从望君亭回来,周宛便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自动屏蔽了所有声音,对身边的一切也都置若罔闻。
刚开始依云与飞荷还以为周宛是累了,便没有打扰她,让她一个人休息,谁知天色将暗时,飞荷进来掌灯,发现周宛依旧坐在原处,沉默不语,黑暗中还因此吓了飞荷一跳。
只不过面对这些,周宛都未曾给予任何回应,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某处愣神。
“小姐?”
飞荷点燃烛火,借着昏暗的光亮来到周宛面前,却见周宛呼吸平缓,却唯独对她不理睬。
抬手在周宛面前晃了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飞荷这才惊了神,疾声唤着:“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飞荷啊!”
当依云闻声赶来时,便触及到飞荷趴在周宛腿边,泪水盈盈的担忧模样。
而周宛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坐姿,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依云心中一慌,也跟着疾步走上前,试探着问道:“周宛,可是出了什么事?和云姨说说好吗?”
自从那一日贺清含怒离开西苑后,一连两日没有出现,昨日露面便说尊重周宛的决定,既然她想离开,便由得她。只不过府中宴请贵客,想请周宛帮忙抚琴。
依云本自然认为不大合适,却没想到周宛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早上贺清还特意谴人送来了裙装首饰,竟没想到回来便是这样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
周宛越是不说,依云便越是着急,还以为是贺清使用了手段轻薄了周宛,却见衣服完好,连妆容都还精致。
越想越不安,又见周宛这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更加忐忑。
心想与其在这里毫无头绪的猜测下去,莫不如去找贺清问个清楚,还真以为谷主不在了,她们家周宛就是好欺负的?思及如此,只见依云猛得站起身,怒声道:“我去找他问清楚,我倒想看看,我们家周宛这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会如此不闻不语?”
“云姨!”
只是还不等走出房间,便听到身后传来周宛哽咽的声音。
依云大惊,连忙转过身,一眼便触及到哭得不能自已的周宛,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滑过面颊,滴落下来。
“周宛...”依云一阵心疼,快步走回周宛身边。
自从周宛醒来,看似一切正常,吃饭休息都很听话,可依云知道,周宛只是将一切痛苦都压抑在心底,表面平静不能代表内心汹涌。周宛越是如此,依云便越是心疼,却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乞求谷主在天有灵,能够保佑周宛尽快振作起来。
可今日之事,依云隐隐觉得并没有这样简单,定是出了什么事,刺激到了周宛一直紧绷着的敏感神经。
当依云来到周宛身边,将她揽入怀中时,周宛竟再也无法控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就连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全身都在颤抖。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撕扯着依云的心,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泪眼娑婆,轻轻摇晃着,更像是哄孩子一般,软言细语道:“周宛,哭吧,云姨知道你心里苦,把心里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云姨陪着你!”
“云姨...”
说到底,周宛才十七岁,亲眼看到母亲惨死,目睹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此次痛哭,才是正常表达的情感发泄。
之前依云一直担心周宛会忧伤成疾,此时听她终于肯发泄出来,倒也安心了不少。
却听闻周宛啜泣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在房音内响起,令依云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云姨,是我害死了阿娘,都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不是阿娘...”
周宛不知今日之事是贺清酝酿已久的计谋,只通过贺清与墨瑾瑜的对话,便认定了是墨瑾瑜利用了她,是她将别岑谷置于危险之中。
继周思柔惨死后,周宛再次面临如此残忍的事实,难免心力交瘁。
脑海里浮现出自与墨瑾瑜相遇以来的情形,心中懊悔不已,丧母之痛再加上心仪之人的利用与背叛,将本就心灰意冷的周宛直接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那么信任他,他却早已布置好了陷阱,他让她越陷越深,也同时用深情将她埋没,让她暗无天日,让她万念俱灰,让她后半生都在自责与懊悔中苟延残喘过活,而这些都是墨瑾瑜所赐予她的!
周宛越哭越伤心,依云却也在这时,通过周宛的只言片语中意识到了什么,拉起周宛,面色凝重问道:“周宛,和云姨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告诉你,是你害死了谷主?究竟是谁说了什么?如此胡言乱语,我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人!”
要知道,如此认知会害了周宛!
正是意识到了这对周宛来说意味着什么,向来温婉的依云竟陡然散发出凛冽的气势,想要问出什么,却见周宛面色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