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所想未能得到证实,景同便始终不能心安,若猜测成真,恐怕主子真的已经身处危险之中,景同越想越心惊,刚要嘱咐周宛先行离开,却见她竟点了点头:“那便走吧!”
就在周宛正欲抬步离开时,景同已先一步闪身拦在周宛面前:“小姐,里面吉凶未卜,小姐若发生意外,景同无法向主子交待,还请小姐在府外接应,若景同...”
“你再废话下去,恐怕你们家主子才是真的性命不保!”
话音落下,周宛已纵身跃起,转眼间便消失在眼前,见周宛决意如此,景同更不敢有所迟疑,也连忙跟上,离开原地闪入府中。
对于这饶城知府,景同并不陌生,前几日来请知府孙灿帮忙时,他还和主子曾在府中小憩一晚。若非孙家与墨家是旧识,墨瑾瑜也不会贸然来此请孙灿相助,可此时看来,却不知此举究竟是福是祸?
当周宛随着景同进入知府院内时,管家与那两人均已不见了踪影,正待两人准备各自寻找时,远远便看到管家从偏院走出来,还谨慎的左右巡视一番,见没人留意到这里,才故作无事的负手离开。
周宛与景同此时正躲在了一颗大树旁,将管家神态收入眼中,待管家走远,两人才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朝着偏院靠近过去。
景同还记得,那偏殿是这府中忌讳,听府中下人提及过那偏院是府中禁忌之地,传闻是因一位姨娘死在了偏院,从此便有了偏院闹鬼之说,而后被封锁成了荒凉之地,如今看来,其实是另有隐情,不想被发现而已。
两人翻过院墙,触及到那所谓的荒凉之地,竟是一处颇有意境的独立小院。院中栽种着的青松翠竹,花木茂盛,入目清幽绿意,虽不如府中园景设计大气华丽,却也有别样的雅意深致。
落在地面的一瞬间,两人掩于翠竹之间,朝着窗前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听到宏亮且深沉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来此,我看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景同记得这个声音,是饶城知府孙灿,那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即便眼角布满了皱纹,却仿佛一颗久经风霜的老松,带着特有的慈爱。在饶城这个鱼目混杂的地方,能够被孙灿治理的井井有条,景同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可此时听来,这稍显严厉的声音却令景同有些意外,尤其是比他官职还略高一级的尹灿。
透过半开着的窗子缝隙可以看到,偏院的书房中,孙灿坐在台案前,发泄完心中的不悦后,正立于书桌前,正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什么。
而尹瑞却立于下首,微垂着眼敛道:“大人,尹瑞此行虽唐突,可边界战事告急,消息传不进来也送不出去,而那墨瑾瑜偏偏油盐不进,眼看着便到约定之期,如此下去,定会被那墨瑾瑜坏了好事!”
触及到来人正是尹瑞时,景同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心中不安愈加强烈。
再次望去,只见孙灿斜睨了尹瑞一眼,冷眸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似是懒得与之废话,手中书写动作不断,使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可此时的尹瑞也显得犹为急躁,见孙灿对他不理会,径自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谄媚:“大人,若非那墨瑾瑜如今守在边界,下官也不敢冒险来此。实在是心中惊惶不安,夜不能寐啊!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即便说明心中苦楚,可回答尹瑞的依旧是静默不语,饶是尹瑞再有心讨好,这独角戏也终究无法再唱下去了。
只见立于一旁的尹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尴尬至极,仔细看去,便可捕捉其眼中快速划过的一抹阴鸷,却很快消失不见。
片响,才见孙灿放下手中笔墨,大致扫了两眼,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他守在边界阻碍了一切消息,那我便将消息送到西贺去!我就不信,一个为了女人而滥用职权之人,还会得到西贺王上的重用?”
送西贺?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自从大军驻扎边界处,尹瑞一直镇守在边境城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为低调。
可这样的日子,也是煎熬的。
墨瑾瑜不曾招见,就连孙灿派人传来的消息也只是按兵不动,一连几日,也难怪尹瑞会沉不住气,在这关键时刻不顾安危跑来饶城。
如此一来,尹瑞也并不知晓前几日在饶城所发生之事,听闻孙灿此言,只见尹瑞神色间顿现不解,微蹙着眉心,迟疑着开口:“大人此言究竟何意?”
“我已以饶城知府之名上奏给西贺王上,自检帮助大将军墨瑾瑜在饶城滥用职权,扰乱城内秩序,只为私情,罔顾百姓性命于不顾,经下官多次劝解无果,造成无法挽回之后果,罪臣特此向王上请罪!”
若非墨瑾瑜寻找周宛心切,也不会这个时候冒险来找饶城知府相助,以墨瑾瑜一贯小心行事的作风,即便尹墨两家是旧识,也断然不会将自己的软肋留下。
听闻于此,周宛清冷的面色浮现出些许凛然,双拳下意识握紧,眸光幽深,紧盯着孙灿,似是想在对方身上戳出个血洞一般。
周宛不敢想像,若非今日亲耳听闻,这份奏折落到西贺王的手中,会造成怎样无法挽回的后果?
就在这时,书房内再次传来尹瑞阿谀奉承的声音:“妙哉妙哉,大人此计实在是精妙经伦,不知下官可否有幸为大人分忧?”
只见孙灿亲手卷上奏折放置一旁,轻抚着胡须,别有深意开口:“接下来,你的任务才是关键!”
“敬请大人吩咐!”
尹瑞微微躬身,方才摆出一副低姿态,便听闻头顶传来孙灿冰冷的声音:“刺杀墨瑾瑜!”
暗藏杀意的五个字,令尹瑞猛然抬起头来,抬眼便触及到孙灿深陷的双眸中顿现清明,眼底浮现出的狠戾,毫不加掩饰。
那如同地狱之魔一般的冷血无情,若非亲眼所见,就连景同都无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