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我和刘师傅等人急匆匆的赶到武器库时,武器库的警戒线外已围了一圈人,目测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人群当中摆放着一口简易的木板棺材,为首的一批人穿着白衣,戴着白孝,跪在地上一阵阵的哭天喊地。
吴岩祖与何超龙等人正在与这群人交涉,见到我来后,吴岩祖赶紧跑了过来,头疼不己的嚷道:“你们那边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把人老头给开枪打死了,现在好了,一群家属抬着棺材跑武器库说事儿了,不行了,老祖是好说歹说,可人家压根不听,你们惹得事赶紧自己擦屁股吧,老祖不管了。”
“家属?”我愣了愣:“什么家属,你是说跪在地上哭喊的全是毛老头的家属?”
“那还能有假了?”吴岩祖惆怅的解释道:“当中跪着的是老头的大儿子一家,左边的是小儿子一家,再后面围着的是和老头沾亲带故的一群人,人现在别的听不进去,就是要交出凶手,而且还得关停武器库。”
刘师傅沉声道:“胡闹!这跟武器库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吴岩祖说:“慈恩杀人的那把枪,就是从武器库出去的,本来也没什么,但人家现在就抓着不放,你能怎么办……而且这事儿吧,透着一股子邪乎劲,依老祖看,惩戒凶手是假,来闹武器库是真……”
“老祖,既然你都明白他们是故意来闹武器库的。”刘师傅沉声道:“为什么不让何超人带人将他们驱赶,却要任由这里围的人越来越多?”
“嘿你小子教老祖做事?”吴岩祖不乐意了:“你去赶呐,去啊,就算人故意闹事,也是抓到了把柄,而且你小子自己不会看啊,都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怎么着,是要动枪还是动刀啊,说的倒是轻巧,反正这活儿老祖做不了,谁爱做谁做去。”
“可也不能任由他们这般闹下去!”刘师傅急了:“黎寻,前脚城门哪里出了事故,这后脚尸体就抬到了武器库,分明是有人故意在布局,为的就是故意挑起民愤,也是在故意阻止新政策的实施,事态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赶紧拿个主意吧?”
我当然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他们若真是为了毛老头冤死讨个公道,就该直接去找我,或找刘师傅所处的军政部说事儿去,而不是披麻戴孝的围堵在武器库。
听吴岩祖的意思,之前只有毛老头的家人围在这里,没多久但凡沾亲带故的也都跟来了,情绪感染之下,街坊邻居,乃至路人也都纷纷加入了声讨的阵营中,可预见的现在只是二三十人,如果不能及时将他们驱散,围堵的人将会越来越多,才刚刚过去没多久,城门之下的大规模聚众事件将再一次重演。
我起初以为四方城内生活的普通民众,没见过世面,胆小怕事,稍微给些厉害就能见好就收,但现在看来,我竟错的离谱,城门惨案还没真正过去,武器库即将出现相同的一幕,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我在城门时见过的同一批人,他们怕不怕死,我不知道,知道的是铁着心要把事情闹大。
我回头看了眼刘师傅带来的人,一共只有十多人,全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愿意为新政府效力的年轻人,再加上老何那边原有的六名警员,用来驱赶这三十多人,应该是够了。
即使这样做或许不妥,但为了不将事态继续扩大严重化,我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这群人入场。
老何等人见到我们赶来,长松了一口气,他此时满头大汗,应该是费了不少口舌:“黎寻你来的正好,快,快和这些人说说,不能再让他们堵在这里了,工作已经没办法再进行下去。”
“我们认得你!”正中央披着白布一中年男人,突然站起了身,指着我怒喊道:“你就是恶徒之首黎寻!我父不过是站出来,替冤死之人说几句公道话,便被你们残忍的开枪杀死,他老人家一向无欲无争,只埋头做学问,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们如此对待,白墨城主……对,白墨城主,你若还活着,为什么不走出来看一看这群被你盛情相迎的人,是如何糟践祸害我四方城的……”
白孝男人越说越激动,指着我,又指向身边的一圈人:“就是你,还有你们!四方城究竟哪里亏待你们了,不知恩图报便罢了,难不成还要将我好端端的四方城变成人间地狱,好啊,你们手里不是有枪吗,别人怕你们,我不怕!不就一死,我父尤可为,做儿子又怎会怕!开枪啊,有种冲我开枪啊,若能将我四方城千百人清醒过来,与你们这群恶徒誓死不休,那死我一人,便也值了,开枪,开枪啊!”
白孝男子瞪红了眼,朝警戒线大步跨了进来,死死的盯着我。
我本还想着出言宽慰他,给他一些许诺,能稍微平复下他的悲痛情绪也是好的,但见他这样,便更加确定了,所谓不惜一死,为父申冤,为民请愿,根本就是在做戏,他喊话时一直朝四周望去,话语中煽动民众情绪,与我,与新政府完全对立的意图十分明显,而恰恰选择闹事的地点又是十分敏感的武器库,若说背后没人指使,那就太不对了。
“何超龙,把他给我丢出警戒线!”我历生喊道,并朝围观之众扫视着:“若再有人敢试图挑战进入警戒线,不要犹豫,直接开枪!”
“好啊,那就开枪啊!”白孝男子回头朝着身后摇摆着手,跳喊道:“看看!大家都看看,他们不止要杀几个人就能了事,而是要将我们所有的平民全都赶尽杀绝,而你们,别以为这些事与你们毫无关系,就可以熟视无睹了,相信我,总有一天同样的悲剧也会发生在你们身上,到时你们会比我老父死的更惨,我四方城的千百同胞们,不要在麻木,不要再试图侥幸了,你们只有……”
“何超龙你还愣着做什么!”我喝道:“他怎么喊是他的事,给我丢出去!警戒线不容意图不轨之人踏入一步!”
“可……”何超龙纠结的看着我:“黎寻,你们真的会把平民赶紧杀绝吗?”
我一把揪过何超龙,用力的瞪着他:“不是你们,是我们!你给我记住,任何时候你都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要忘记在城主府前,白墨城主所讲的那些话,我们正是在帮四方城度过眼下危机,这些平民浑然不知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而你知道!正因如此,我们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无论有心之人煽动什么,你给我记住,记死了!从一开始,我们为了什么而战斗!”
“是!”何超龙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幡然醒悟的样子:“都怪我,意志不坚定,现在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松开了何超龙,随后他便带着两名手下,把跨进警戒线的白孝男人高高抬起,并丢出去很远。
之所以丢出去,而不是直接将对方拿下,也是在做给其他人看,首先要让他们明白的是,设立的警戒线,绝不是摆设,它就是武器库的底线所在,任何人,不管以任何理由,绝不可践踏底线。
第一次可以视他为无知无畏,但再有下一次,便不是丢出去那么简单。
意料之中,白孝男人被丢出去后依旧不依不饶,他大概以为我的手段不过如此,再加上有这么多群众在为他撑腰,又抬着老父亲的死尸讨要天理公道,诸多因素加在一起,我不敢真拿他怎么样,随后便骂骂咧咧的再次试图跨进警戒线。
而这一次,我摸出腰间的左轮枪,对准他刚刚挤进来的左脚,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枪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声,白孝男人抱着左腿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原本无比吵闹的现场,随着枪声再起,转眼间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