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董然端着枪抵着坎肩:“还有这些人为什么会追到这里?”
坎肩捂着肚子,抬起头张了张嘴,表情极度痛苦。
我按住了董然的枪,冲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他抬走。”
按照坎肩所指,果然在附近找到了一家旧时的医院,从大厅穿过,经过一道长廊,一个穿着白衣褂的人站在墙角位置,背对着我们,嘴里发出低沉的哼哼声,一听声响,立即察觉到不对。
果然下一秒,那白衣褂猛地转过了头,龇牙咧嘴的就朝我们冲来,我刚准备提醒别开枪,董然却已经扣动了扳机,丧尸眉心正中一弹,倒在了地上。
枪声在空旷的医院传出阵阵回音,特别的刺耳,可以很明显的察觉到,四周几乎同一时刻传来了异响,有撞门的声音,也有擦着地面擦擦的声音,还有担架车被撞翻的声音。
“你们快找缝合线,我顶住门口。”董然紧张的喊道。
“急……急诊室……”坎肩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单独的房间,我扛着他来不及多想,朝着急诊室小跑去,身后开始传来枪声,丧尸接二连三的正在朝我们这边聚来。
推门而入的瞬间,一张大脸直接朝我扑来,好在坎肩抬腿一脚踹了过去,又是一个白衣褂的丧尸,估计刚就躲在门背后,险些就咬到我了。
我握着手中的匕首,在丧尸再次朝我扑来时,抬手朝他的头顶刺去,丧尸倒地不起。
坎肩扶着墙已经找到了一个急救箱,里面有剪刀,绷带以及缝合线。
“开始吧……”坎肩躺在了推车上,拉起了背心,露出了正在不断朝外渗血的子弹孔。
“这就开始?”我愣了愣:“没有止疼药,你能扛得住?”
“习惯了,只要你取子弹的时候,能稍微快点,就没问题……”坎肩皱着眉头闭上了眼。
虽然我也经常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却还是头一次帮别人处理这种枪伤,手里拿着工具,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你最好能快一点,我能感觉自己一直在流血……”
什么人,都这时候了,语气还这么冰冷,就好像我欠他似的,要不是想搞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根本就懒得救他。
我带上手套,手刚碰到他的伤口,坎肩眉头又紧了一下。
“你确定能忍得住?”我问道,坎肩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我毫不犹豫的弹出两根手指,插进了枪口,看着他几近扭曲的面孔,内心居然有一丝暗爽,活该逞能。
好在子弹并不算深,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夹了出来。
“接下来缝合伤口才是更痛苦的,要不要顺便聊聊天,这样还能分散些你的注意力。”我一边穿着缝合针,一边说道。
“太他妈的疼了……”坎肩终于憋不住气,喊了出来。
“说说吧……你和之前那帮人有什么关系,或者换一种说法,你和蛊雕有什么关系?”
“你……你都看到了……他们追杀我……我不认识……不认识什么蛊雕……”
我皱了皱了眉头,一针扎了进去,坎肩痛的叫出了声,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你要考虑清楚,我下手并没有那么稳……”
“你这……这是……是在趁人……趁人……”
“趁人之危是吧,你说的没错,坎肩兄弟,并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急,你想清楚了,我再帮你缝针也来得及。”
“好吧……我和你说……说过……我以前在西京城混……混饭吃……西京城和慕斯镇一直……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几年前……我负责押运一批物资,送往慕斯镇,和……和他们交换尸……尸麻,可……可他们黑吃黑……提前绑……绑架了我的妻女……想私吞那批物资后,让我背黑锅……”
“继续……”我又拉紧了线头,坎肩攥了攥拳头,满头是汗,喘了半天,这才好受一些,继续说道:“摆在我面前的选择……要么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女,要么他们慢慢的折磨她们,或者答应他们的条件,背下黑锅,自己去死……”
“后来,你是怎么选择?”
“后来,他们的一个大头目出现了,说……说……能够帮助我……但我要因此欠他一个人情……我说,只要能救我的妻女……让我做……做什么都可以……他答应了,然后……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开枪把她们打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愣了愣,许久才又问道:“他既然是大头目,明明可以让你免于背黑锅,又为什么要开枪杀掉你的妻女,这不合乎逻辑……”
“这……这就要问……问他们内部了……慕斯镇的军方高层,也……也不是团结一心……而……而是各怀鬼胎……相互算计……有人早就在暗中蓄意破……破坏西京城和慕斯镇的关系,他们挖了一个很大的坑……而我……我只是不凑巧……被他们选中,成为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点了点头,大概听明白了,之前就听说过,西京城一直垂涎慕斯镇的尸麻生意,想通过武力据为己有,慕斯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从中专门设计了一个很大的圈套,而坎肩在这项计划中,不过就是一可怜的工具人,从她妻女被绑架开始,黑锅注定是背定了,至于为什么要让他背黑锅,背黑锅的目的是什么,我暂且无从得知。
很显然坎肩也不愿在这个痛苦的话题上多停留,此时他紧闭的双眼,眼角处渗出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但看得出此时的他非常痛苦。
“所以你一直在寻找杀你家人的那个头目?”我问。
“是的……我当时被蒙着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的声音很粗壮……”
“我们刚才打死的那六个人当中,没有这号人?”
坎肩摇了摇头:“我假借走私的名义……将……将他们引来,然后一个个和他们……交谈,有人不说话……我就故……故意刺激他,让他冲我吼,结果……我很确定……这些人……都不是……”
“队伍在慕斯镇的时候,你消失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你也是在寻找这个声音?”
“不完全是……”坎肩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一次我侥幸逃过一劫,但……但很多人都记得我……我害……害怕被他们认……认出来……就一直躲着……他们人……人很多……万一发生……发生冲突……会……会连累你们……”
“我知道有一号人,他自称是慕斯镇军方的第二号人物,叫蛊雕,你知不知道这人,我是说,有没有你要找的声音,就是这个人……”
“我听……听过他说话……但不太确……确定,似乎和我记忆中……中的那个声音……有些差别……”
“好吧……”我叹了口气:“我并不想打击你,你仅凭一个声音就想找到人,这也太难了,你要明白,人的声音也是可以伪装的,况且,你刚也说了,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你又怎么确定这个人如今还活着,你要明白,现在是末世,人随时都会死于各种意外……”
说完这话,我拿起了剪刀,剪断了已缝合完毕的线头。
坎肩似乎也松了口气,说道:“我相信,十恶不赦的人在末世没那么容易死,是的,他肯定还活着……”
我擦了擦手上的血,感叹道:“也许你是对的,故事也确实挺让人难过,但你觉得我会不会相信?”
坎肩挤出了一丝惨淡的笑意:“没……没所谓了……因为……你缝合的实在……实在太慢了……”
坎肩说完这话,眼皮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愣了愣,抓起他的手,摸了摸脉搏,几乎微弱到感受不到,又摸了摸他的脖颈,同样感受不到。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拜托,你不能就这么死了,这也太滑稽了,被几个小罗罗开枪打死,你觉得有意思?”
坎肩还是没反应,我慢慢的将手伸到他的鼻尖,没有呼吸……
心头一沉,来不及多想,撑起双掌用力的挤压着他的胸腔。
“哥们儿,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别特么随便就死了,否则我一点都信,起来!起来!”
大约一分钟后,坎肩还是一动不动,我突然觉得好笑,一起经历了多少生死,最后却倒在了这里。
抛开一切不谈,我必须承认,坎肩是一个很不错的队友,从遇到他开始,这一路也多亏了他,否则我们连慕斯镇都很难逃出去,可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有本事的人,居然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这太荒谬了……
空气变得特别的沉闷,我静静的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坎肩,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打开,董然满身是血的跑了进来。
他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坎肩,又看向我,脸上写满了震惊……
“是的,没能救活他……”我遗憾的别过了头。
“队长,把你的枪借我用下……”董青指了指自己的枪:“没子弹了。”
董然接过手枪,抬起了手,对准了坎肩的脑袋:“外面还有不少丧尸,就这样把他留在这里,被咬了还是会变成丧尸,让我来赐予他仁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