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过瘾！”董青激动的搂住了身边的吴彦祖：“老祖你他娘的天天把功德挂在嘴边，那你来说说，咱这次的功德算不算大？”
“大！大到天上去了！”吴彦祖搓着手：“一下给几十万只丧尸赐予了仁慈，帮助它们得到了解脱，这份功德可不就大到了天边了，史无前例，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了，老祖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能有幸亲眼见到这一幕，也算他妈的值了！”
“那你再说说看，这么大的功德，下辈子投胎，阎王老儿得给咱投个啥，不得是个带仙籍的？”
吴彦祖撇了董青一眼：“你可拉倒吧，要是有下辈子啊，老祖还想做个人，不为别的，就为跟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混蛋小子们一起无法无天，痛快，刺激，不枉一生呐……”
“你俩差不多的了。”一旁的黑虹指了指不远处躲在角落里，埋着头的怪仨儿：“仨爷儿现在难受着呢，你们别再刺激他了。”
“他难受他的，管咱们屁事了。”董青不以为然：“这货就是脑子抽筋了，好端端的闹个屁的情绪，搞的好像谁欠了他似的。”
听他们这么说，我无奈的叹了叹气，起身朝着角落里的怪仨儿走去，自从他下半夜醒来后，就一直是这样，谁过去劝他，也都不搭理，次数多了，大家也都懒得理他了。
这也是我第五次来到他身边，这次故意朝我面前凑了又凑，凑近些了，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怪仨儿下意识的要甩开，抬起头见是我，又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我这才注意到怪仨儿眼睛都肿了，应该是默默哭了很久，脸上的泪痕和鼻涕都还在。
“仨儿，我知道你很难过……如果我是你，也没办法忍受这一幕……”
“真的吗？”怪仨爷看着我：“老大，真的是我错了吗？”
我拍了拍他，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没错，错就错在命运的不公，你说说，你小子当初为什么要和我抢着注射血清，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吧？”
“你说呢？”怪仨儿终于破泣为笑：“我他妈肠子都快悔青了，当时就想你要是万一注射血清死了，那小弟就没人管了，到时肯定会死的更惨，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就……”
“傻子。”我笑了笑：“仨儿啊，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吗？”怪仨儿撇了撇嘴：“肯定是赶紧跑，反正注射血清又不会死，还是老大您来好了。”
“是这样吗？”
怪仨儿笑了笑，见我没说话，低下了头，良久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也许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也只有这样的我，才是怪仨儿，而不是那个废物一样的怪仨儿……”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我搂紧了怪仨儿，喃喃道：“如果我们知道是今天这样，那命运就不能叫做命运，但如果知道了会这样，再选一次，依然坚持，那在我看来，非但不是服从命运，而是在勇敢无畏的抗拒着命运，仨爷儿，你变了，变得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了……”
“我没变……”怪仨儿低着头：“但也许也变了，我说不清楚，就是心里很难过，很痛苦……”
“仨爷儿，我年少的时候常听吴彦祖说一句话，那时候觉得是废话，现在想想还是有些意思的……”我看着怪仨儿：“今天把这话也转送给你，你要记住，我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是什么样的存在，并不取决别人怎么看我，甚至也不取决于所谓的客观事实……”
“那取决于什么呢？”
“取决于！我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或是想成为怎样的存在，并且一直坚定不移的向着这个目标在努力。”
说完这句话，怪仨儿又低下了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知道他一定是听进去了，我所表达的不够清晰，但也足够清楚了。
如今的他是人类，或是丧尸，抑或是半人半尸的存在，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成为什么样的存在，会不会坚持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
换句话说，我认为自己是什么，那么谁也无法阻止我成为那个样子。
我拍了拍怪仨儿，话已至此，剩下的也只能他自己去想明白了，正准备起身离开时，怪仨儿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我。
“可是，可是……我们也不用非得杀光它们……”
“不。”我转过身，看着怪仨儿：“我们需要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过去我们会对丧尸施以仁慈，这次也不例外，将来也会是一样，你既然能感受到它们很痛苦，就更应该明白，只有它们真正死去，才会得以彻底的解脱，当然这么说有些空洞了，换种说法，我们和丧尸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结果只能是这样……”
“可他们也是无辜的，他们也不想变成这样……”
“是，你说的没错。”我点了点头：“我们也是无辜的，而我选择我们活，我要记着，某一天即将到来，你必须要为自己做出选择，人类，还是丧尸，等到这一天，我希望你记得，曾经那些为了你而牺牲的人，以及一直努力保证你活着的是谁，以及想吃了你脑子的又是谁。”
我伸出手擦了擦怪仨儿的泪痕，见他不在说话，起身离去。
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关于他如何选择，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火墙仍在持续的燃烧着，两天一夜间，没人敢轻易闭眼休息，也实在没办法在这么大的动静中睡着。
所有人都在守着火墙，以防发生意外。
乌力和塞雅一直不停的在各处驻扎的人群中来回奔波，忙的根本停不下脚，我几次都想找塞雅说说话，却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直到第二天下午，尸潮慢慢进入了尾声，只剩下了规模很小的余潮，一切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时塞雅才松了口气。
她主动找到了我，向我致歉说不该忽略我。
我看着她的黑眼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塞雅笑了笑：“那我们应该说什么？”
我纠结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有些心虚的问道：“塞雅，尸潮过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塞雅明显没有领会我的意思，随口便回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好好睡一觉呗。”
“我是说……”我犹豫了几秒，还是转过了脸，认真的看着他：“我们会离开这里的，我会离开这里……”
塞雅愣了愣，然后低下了头，沉默了很久，随后慢慢的拉住了我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用一种很小的声音说道：“能不能不要走……”
有那么几秒钟，我的脑子陷入了一片空白，心都快酥化了，几乎就要下意识的点头了，却突然打了个激灵，皱起了眉头：“赛雅，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离开这里……”
“黎寻，你知道的……”塞雅为难的看着我：“这对我来说，太难了，至少现在太难了，父亲刚刚离去，两个部落虽然过去同属一个部落，但毕竟分开了好些年，一半听从我哥哥的，一半听我的，我至少要把他们完完全全的交给哥哥，这样才能，才能……”
“好了……”我摸了摸塞雅的脑袋：“是我不对，不该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不，不是的。”塞雅抬起头，极力的解释着：“黎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我很喜欢你，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真的，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向任何男人说过这种话，我……可是我，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你可能不了解我们的族群，我们只信奉先祖，父亲虽然离开了，但他也成为先祖，他的在天之灵还在看着我，我不能辜负他，也不敢辜负，我……”
“傻瓜我明白的，你我都有各自未尽之事，正如我不可能留在这里一样，同样的无可奈何，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有必须前行的理由……”
“我知道的……”塞雅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其实黑虹和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你有很重要的任务，可能关系到未来人类幸存者的命运，她也和我说过，希望我能陪在你身边，我想答应，真的想答应，特别想……可是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不太懂你们要做的事情，可是现在部族的安定才是最重要的，黎寻……”塞雅抬起头眼含热泪的看着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们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你能不能来找我，如果你能答应，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一直等下去，我不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绝对不会的。”
有那么一刻，我的鼻子是酸的，看着眼前如此可爱，又如此让人心碎的姑娘，我竟说不出话来。
转过身，迎着风，良久的杵立着。
也许是我错了，给了她希望，可现在，更难的是，我必须又要亲手断了她的希望。
这本不是我的一贯风格，爱与恨，何时起变得如此纠结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