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怎么办啊……”怪仨儿紧张的直发抖。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别说话。
疯老头举着枪就在我们身后。
我一直在暗中寻找着机会，试图趁贺工不注意时，将他扑到，只要打掉他手上的枪，和众人之力，想要将他制服应该不是问题，然而贺工却十分警觉，端着枪始终与我们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我不觉得自己能比子弹还快。
贺工跟在我们身后进了屋子，随后在墙上按了下，接着客厅的地板突然出先了一个洞口。
“下去！”贺工威胁道。
“贺工……”刘漫哭泣道：“核电站要是不能紧急关停，所有人都会死的，我父亲他……”
“你父亲他怎么了？”贺工皱了皱眉头。
“就在刚刚没多久，这些朋友帮助我父亲，进到了控制室，可父亲他因为身体不支，倒在了半路上，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贺工表情突然变得悲愤：“刘安真的死了？他怎么那么蠢！我早就劝过他，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是要赔上命的，他就是不听，一次次的去接近核电站……”
贺工人一下瘫坐在了地上，痛苦的说道：“你父亲既是我的属下，也是我唯一的徒弟，现在连他都死了，我也没什么好牵挂了，小漫你走吧，能走多远是多远……”
“那他们呢？”刘漫擦了擦眼泪：“他们之前也帮过父亲，要是没他们，父亲连重新走出核电站的机会都没，您就看在父亲的……”
“够了！”贺工一抬头，面容又变得十分狰狞：“不要再说了，当初要是没有他们这些外来人进入我小镇，你力哥也不会，不会……”
“刘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
刘漫看了一眼贺工，见他并未阻拦，解释道：“末世危机爆发后的第三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外来的幸存者，当时的镇长，也就是贺工叔叔见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不仅为他们准备了食物，还给他们腾出了房间，这群人开始也还算本分，可后来有一段时间小镇上的女人经常无缘无故的失踪，贺工就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没多久这伙人就露出了马脚，原来正是他们掳人妻女还不算，还拉到密林里行禽兽不如之事，事后又怕暴露，凡是被他们掳走的女人，全都没了活口……”
“这群天杀的败类！”怪仨儿都忍不住狠狠的骂道：“仨爷儿见过那么多坏人，还是头一次听着这种恩将仇报的烂事！”
“后来呢……”我皱着眉头，不忍问，却还是想知道贺工的儿子跟这件事的关联。
“后来这伙人见恶行败露了，索性也不藏了，公然与小镇所有人为敌，贺力哥，也就是贺工的儿子阻止了小镇的武装力量，与他们进行了一场血战，成功的将这伙人撵杀，但仍有三四个落荒而逃，这几个畜生因此对贺力哥怀恨在心，他们并没逃多远，没过多久，便又悄悄的趁夜返回，将毫无防备的贺力哥给掳走，他们没有直接杀了贺力哥，而是选择了更为残忍的手段，将贺力哥绑着丢进了毒尸堆中……等我们找到贺力哥时，他已经，已经……”
“这些恶人，他们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吗？”夏灵哽咽道：“就算要报仇，也不能这样啊……”
“怜悯之心，呵呵……”贺工抬起头看了眼夏灵：“小丫头还真是天真，别说怜悯之心，他们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了，表面是人，可实际上又与丧尸有什么区别呢，不，应该说，丧尸都不如他们恶毒……”
“那后来呢……”怪仨儿问道：“我是想问，后来这几个杂碎，有没有被弄死。”
刘漫看了眼贺工，张了张嘴，贺工起身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人要坏起来总是防不胜防，那四五个恶徒像幽灵一般，总是在小镇上神出鬼没，我一心想为儿子报仇，可人来了，体力心里都有限，熬不过他们，同时小镇上越来越多的居民因为害怕被恶徒们报复，选择了搬离小镇，你们应该也去过小镇，见到小镇现在的模样了吧，诺达一个小镇却成了一个鬼镇，没人了，没人了……”
夏灵问：“可小镇上既然没人了，为什么街道和房子都那么干净……”
“这都是贺工叔叔做的……”刘漫转向贺工：“叔叔，其实您一直有悄悄的回到小镇，我和父亲都有见到过，父亲不让我叫您，您每次都会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挨家挨户的替人清理房屋，并且打扫整条街道，小漫始终不能理解您为什么这么做，问父亲，父亲也只是惆怅不说话，后来我慢慢长大了才明白，原来您心里一直装着小镇，你想让小镇还想以前那样，对吗？”
“丫头你想多了……”贺工摇了摇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儿子，希望他的灵魂能多回来看看，看看熟悉的地方，我也知道这是一种妄想，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他变成那副模样……可我总要做点什么……”
贺工说到这里时，手中的枪早已垂了下来，人抱着头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中。
怪仨儿蹭了蹭我，示意现在是动手的最好机会，我却拦住了他，事已至此，再动手却有些不讲道理了。
说到底，贺工不是坏人，至少与我想象中的坏人相去甚远，更不是什么疯子，他所作所为皆是有因可寻的。
“我想说……”我看着贺工，犹豫道：“也许很冒昧，但还是想说，如果您真的想做点什么，最实际的是找到那几个恶徒，手刃他们，为你的儿子和那些死去的女人们报仇。”
“我又何尝不想！做梦都想把那些畜生碎尸万段了，可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那几个恶徒的样子吗，能大致描述一番，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们在路上遇见，一定会替你了却这段心事，但前提是，你愿意相信。”
贺工抬起头，错愕的盯着我们。
我相信此刻我的目光是真诚的，没有掺一丝假意。
如今世上恶人遍地皆是，碰到了能绕着走便不会选择装上去，可这次不同，听了这些，一股寒意让我止不住的颤抖。
人能恶到这般程度，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范畴。
我们既然能杀丧尸，自然也能杀比丧尸还要恶毒的人，这样既不是为了讨好贺工，更不是出于什么英雄主义，仅仅是想对自己的良心有个交代而已。
“好吧……”贺工丢开了枪：“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这伙人和他们不一样，我也没想拿你们怎么样，你们的那些朋友，在地窖里躺着，估计还得睡一会儿，别紧张，只是喝了掺加安眠药的水，份量不算过分。这个小丫头……”贺工看了看夏灵，以及抱着孩子的顾茗欣：“能保持这样的天真之心，就证明你们未曾亏待过她，还有这个年轻的姑娘和她怀里的孩子，如今世道你们这一队人，还真是挺稀罕的，至于报仇，这件事就不连累你们了……”
“那贺工，核电站那边……”我问。
“这件事就恕我无能为力了……”贺工看了我一眼：“不要再说了，这件事你们去找别人吧……”
“贺工叔叔，父亲他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您可怜可怜父亲吧，他还没走远，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整个小镇，不，应该说方圆600公里，根本就找不出除了您第二个能解决这件事的人了，您……”
“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了……”贺工叹了口气：“我也就实话实说，你们也看到了，我老了，也没多久能活了，那几个害我儿的畜生一天还活着，我就得硬撑着，核电站的情况我是清楚的，算起来也就不到43个小时，这方圆公里所有的生灵都将被辐射化……”
顾茗欣开口道：“贺工，您既然知道事情这么严重，相信您也有能力制止，为什么却还是无动于衷，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周围所有的生灵遭此毁灭性的劫难吗？”
“没错。”贺工痴痴的笑了笑：“姑娘还真就被你说中了，我日日夜夜盼着核芯能早一天熔断，因为只有这样，那些还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恶徒们能因此而惨遭折磨，他们不是把我儿子变成毒尸了吗，那我也要他们尝一尝，被核辐射毁灭的痛苦，这样我儿子在天之灵也能欣慰了，我也能走的瞑目了……”
听了贺工的一席话，众人皆是一脸的震惊，任谁也没想到，他既然会有这般深沉的心思。
“贺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怪仨儿说：“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天经地义，可咱们这些过路人，也没得罪你吧，况且这方圆六百公里，说不定还有多少无辜的幸存者，他们总不能也给你儿子陪葬吧？”
“还有……”我补充道：“就算核芯彻底熔断，强辐射能蔓延方圆600公里，可你又如何确定当日的那伙恶徒，就处在这六百公里以内，如果他们早就走远，你这么做，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我管不了那么多！”贺工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冲我们喊道：“世界已经这样了，就算没有这次核毁灭，大家也迟早得一起玩完，我没错，我没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