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亥城,遇到最多的就是丧尸鼠群,这些恶心的畜生,时时刻刻出现在我们周围,仿佛在提醒着我,不要松懈,不要放松警惕。
这次我们在地铁站台所遇到的丧尸鼠群,比车迷宫时遇到的规模还要大,放眼望去,至少得有三四十只,其中还有几只,身上粘有像毒尸那样的绿色荧光斑点。
单论丧尸鼠的危险程度,其实远不如丧尸来的直接,但恶心就恶心在,它们仍保持着老鼠的本能,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我们并没有恋战,边打边撤,差不多快把子弹都打完,才堪堪摆脱了它们的追击。
小金子显得极为恼火,冲着金子骂了半天,金子似乎显得也委屈,也一直在跟他争论。
小金子骂他哥没用,废物,连个通道都清理不干净。金子辩解的是,这个据点距离入口太近,根本守不住,怪不得他,让小金子有脾气找死城算账去,别拿他撒气。
再次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死城这个词,令我对亥城的情况感到更加的好奇和疑惑。
不管死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至少我可以确定一点,它们绝非善类,这一点从它们朝地下通道中投放丧尸以及丧尸鼠,企图杀死金子他们的组织,就能看的很明白。
在末世中,我所见到最多的是幸存者之间,为了各种资源,不死不休的相互残杀,但从未见过利用丧尸病毒来对付自己的同类,这种反人类的行为,着实令人震愤。
争执结束后,队伍继续朝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地下通道走去,金子显得很郁闷,走在队伍的后面,边走边踢脚下的石子,他见我走来,立刻抓住我,向我诉起苦来。
“黎寻,你说这特么的能怪我么,咱们新城剩下的人手一共就百十号人,还算上老弱病残和女人,真正能战斗的兄弟也就6,70人,而死城呢,他们有几千人,这还不说,它们还占领了原亥城的军工厂,铸造厂以及各种加工厂,武器装备和资源,咱新城根本就不够人家看……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死城里的大多数人,就是一群没有底线,灭绝人性的畜生,它们为了消灭我们和红头党,无所不用其极,正如你刚才看到的,一路上那些丧尸和丧尸鼠,就是他们故意投放的,真特么……”
金子说着直摇头,表情极其痛苦。
我劝道:“其实你们也可以这么做,他们人多,目标更大……”
“怎么可能。”金子吃惊的看着我:“黎寻,你怎么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如果我们这么做了,和那群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我点点头,这种情况我没遇到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金子稍微停顿,接着说:“之前那座地铁站,原本是我们新城的一个重要联络点,用来接纳回归的幸存者,你也看到了,已经被丧尸鼠给占领了,像这样的据点,在地下通道中还有好几个,如果情况继续这么恶化下去,新城就完了,亥城再也没有希望了,用不了多久,真的会变成一座死城……”
“其实……”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虽然我不了解你们和红头党的恩怨,但既然死城也针对他们,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们为何不……”
“不可能。”金子坚决的摇了摇头:“也不怪你,你这么想很正常,其实最早我们都是红头党,是当初亥城惨遭核毁灭之后,侥幸生存下来的一群平民所组建的,用来抱团求生存的组织。那时候大家以自己的鲜血浇灌头部和脸部以明志,团结一致,活下去,并找到出路。”
“后来呢?”
“后来……”金子惨淡一笑,说:“末世前有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了,江湖自然就更乱了……没过多久,红头党内部出现了分歧,一部分人为了活下去,出卖灵魂,不惜和死城的人暗中做起交易,另一部分仍有良知的人,不愿与其同流合污,离开红头党躲到了地下,在努力生存的同时,依旧没放弃希望,寻找着离开这里,通往外界的方法……”
听到金子这么说,我内心极度震惊,原来新城的存在,是为了找到离开亥城的出路,我很想对金子说一句,如今世道,哪里都一样,也许他们想象中的外面,还不如亥城,但我还是忍住没说。
希望这件事,是无辜的。
尤其在末世生存的每一个幸存者,都应该拥有希望,不管所谓的希望,是伟大的,或是极度渺小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保持人性,我们不得不抓紧一丝丝希望。
我以为金子之前所说只是为了向我诉苦,听下来才意识到,他是带着目的与我谈话。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便直言道:“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断言我们是从外面来,毕竟我们脸上没写着,你是怎么……”
“这很简单。”金子笑了笑:“首先你们不是我们的人,其次你们也不会是红头党的人,他们很顽固,脸上的红色血印到死都不会擦掉。至于死城,呵呵……哪里的人,只要看一眼,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愿你不会见到他们,你也不会想见到那些人,相信我,他们已经不算人了。”
金子见我沉默不语,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卫星电话:“即使这样,我们也不敢百分百肯定,但见到这个,就可以确定了,你们是我们一直苦苦等待的人。”
我伸手,金子却绕过了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事实上,我们的人一直试图用他和外界联系,但不知为何,接受不到正确的信号,我想你会有办法的,这也是我们费尽心思找到你们的理由。”
我张了张嘴,很想说,这部卫生电话有问题,我也没办法,但此时的情形很明朗,我若真这么说了,金子肯定会瞬间崩溃,甚至在极度懊恼的情况下,作出对我们不利的举动。
既然他这么以为,姑且就让他这么去想吧。
“我很疑惑。”我想了想,问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就没能离开亥城,我的意思是,就没找到方法?”
“方法?”金子瞬间变得很激动:“黎寻,如果你见到修筑在亥城边界线上几十米高,光滑的连只蚊子都站不住脚的钢铁围墙,你就不会这么问了!就是你们这群人,把我们逃离亥城的路彻底给封死,一封就是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哪怕来看一眼,是否还有幸存者,你们活的好好的,凭什么让我们在亥城这种地狱里,备受无尽的折磨与痛苦,难道你们的命就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了吗,我们就活该被牺牲,活该被毁灭——!”
金子的话震耳欲聋,一时间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
这一次难得小金子没为难他,而是静静地杵立着,没转过身,一言不发。
夏灵和梅花两个女人,早已抱在一起,泪流满面,连一向没心没肺的董青,此时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也很痛苦,尤其的痛苦,过去的一切,浮现在我眼前,他们如同无数恶鬼撕扯着我,如果当初,我能多想一些,在投票器上,投出反对的一票,或许并不能改变亥城今日的惨状,但至少,我微不足道的良心会稍微好过一点。
“黎寻,我们帮他们好不好,帮他们离开,无论怎样,都让他们离开好不好……”梅花含着泪花,用近乎乞求的眼神望着我。
“大叔……求你了……”夏灵也是如此。
我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单纯,美好,心存善念。
但现实却不是这样的,我没法点头,至少现在,还不能点头。
只因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子的一人之言,我很想就此相信他,但理智告诉我,前路漫漫,纵满身鲜血也无畏,但求他日不再后悔,不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