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上,幸存者为了活下去,都有自己的道,或卑躬屈膝,只求自保,或烧杀抢掠,扮演煞神,抑或是抱团横行,狗仗人势,再有就是像怪仨儿这样更多的坑蒙拐骗,欺软怕硬的小混子,但无论是哪一种生存之道,都很容易在贪欲的唆使下迷失自我。
怪仨儿这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也贪,尽管我从未亏待过他,但他总是会厚着脸皮,嬉皮笑脸的想要向我多讨要一些,心情好时我能满足他,心情不好他察言观色,不会我多说自己会立马滚蛋。
但这种贪是有度的,因为有自知之明,懂得分寸,才知道度的重要性。
这也正是我尽管一直瞧不上他,甚至多数时间鄙夷厌恶他,却总是在废墟城时,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所在。
一个尚且还存有良知,并且有自知之明的人,料想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并且,我知道他需要我,可能比需要人都更需要我,这种需要会让他在我心里的分量稍微重要了那么一些,尽管不愿承认,每次去到废墟城见不到这小子,还会担心他是不是又被人打的起不了床。
从怪仨儿十四岁到十九岁,他做了我五年口头上的小弟,我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决定要去亥城要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可能早在这五年的相处中,我心里已经认可了他,早就把他当作了自己人,有他跟着,我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慰寄,至少不会担心这小子会和别人一样朝我背后捅刀子,或许别人向我捅刀子时,他还能出口提醒。
尽管去到亥城没多久,怪仨儿被抓到了死斗场后没多久,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但我从未觉得他骨子里的良知和自知之明有过丝毫变化,他还是那个怪仨儿,不同的是,从废墟城换到了亥城,遇到了更厉害的对手,被更狠的人殴打了一顿。
事后他还像从前一样,紧跟着我,一口一个老大的喊着,从未变过,哪怕直到至今,怪仨儿面对我,叫出口的依然是老大,除非他什么时候对我换了一种称呼,我想那才是我和他缘分真正结束的时候。
尽管这些磨难中,我也无数次怀疑,甚至惧怕过怪仨儿的变化,但只要一想到他骨子里所深藏的品质,很快我就会平静下来。
就像此时此刻,尽管大多数人都对怪仨儿失去了耐心,以及信任,甚至把他朝最坏的方面去考量,但我仍坚信自己的判断。
我始终坚信,怪仨儿还是那个怪仨儿,不同的是,换了一种环境,他遇到了更狠的对手,挨了更狠的毒打而已,事后他依然会回到我身边,叫我一声老大。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和他保证过,等此间事完,哪怕是拼尽性命,也要带他安全的离开是非之地。
所以,谁都可以放弃他,我黎寻做不到。
就在大家为关于庆典的问题争执不下时,其实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无论如何,我也要到场,如果他们依旧反对,那最后哪怕是龙潭虎穴,哪怕我一个人单枪匹马,也一定要去当面最后再问一次怪仨儿,他要不要跟我走。
我作为小队的队长,曾经带大家闯过了很多次凶险的绝境,但同时因为一些很荒唐的决策,让大家身陷在这些绝境中。
小队能走到今天为止,也算是不容易了。
以前总觉得,大家生死相依,经历了世间的种种,一些情谊不必开口,了然于胸,已经不分彼此,很再分开了。
但现在想想,等到任务完成后,总是还要面临分别的场景,不是愿意分开,而是必须要分开,所感所悟,这世间本就是一个无穷大的无可奈何,我们都在其中,最终都会亲眼见到它。
如果这便是小队最后的聚散分离,我希望能行驶队长的最后一次权力,无论如何,我们不应该放弃自己的队友,去斗胆试一试,哪怕不成,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否则,就这般灰溜溜的逃走了,扔下了坎肩和怪仨儿,尽管能活下来,可又如何在今后漫长的岁月后,去正视自己内心的拷问。
我就是因为受不了来自陈总,朱将军,飞爷等人的良心拷问,才最终选择踏上这条不归路。
绝不想路走到最后,却又背负上另一短良心拷问,别人受得了,敏感的黎寻难以承受。
面对我良久的沉默,小队最终通过举手表决,让我感到既意外,又温暖的是,尽管他们嘴上都吵嚷的厉害,到最后却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我。
众人叠着手掌,紧紧的握在一起,此间彼此无言胜似千言万语。
那么,就让我们再拼一次吧!
庆典在傍晚时分已安排妥当,女王派来的人,提前请我们入场,大家临行前,各种检查了一番武器弹药,都在为最后做着最坏的打算。
晚宴还是在上次的宴会厅举行,但这次来的人明显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不仅大厅围满了人,就连二楼的一圈楼台上也全是人。
本以为我们会是提前到达的那一批,看来是想多了。
初一入场,有些脸熟的贵宾对我们还算客气,尤其吴彦祖和一些贵妇们早就混熟了,要不是因为之前有交代,这不靠谱的老头指不定现在和女人钻哪里去了。
还是像之前一样,在晚宴还未正式开始之前,大家可以随意走动,餐桌上的食物和酒水也没有限制,尽可随意享用。
董青拉着黑虹早就入座了,俩人也真是有胃口,胡吃海喝的样子反倒颇有些一腔孤勇的气概。
在等待中,骨雕也提前入了场,他一出场则意味着女王很快就要驾到。
骨雕带着几名随从径直朝我们走来,并直接坐到了我的对面。
他端着一旁随从递来的酒杯,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直勾勾的盯着我,半天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董青早就看不爽他了,啪的一下猛抬了下桌子,站起了身指着骨雕:“看,再看,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骨雕举了举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不必紧张,擦了擦撒在身上的酒水,看了眼董青,转向我依然是怀揣着令人极其别扭的笑意:“黎队长,说实在的,你们能还出现在这里,很让人意外,但也不得不说,黎队长你很聪明。”
“有话就讲,拐弯抹角真让人瞧不起。”黑虹按住了董青,冲骨雕喊道:“本来也不对付,真不知你舔着脸过来是要做什么。”
“黑虹姑娘不必激动。”骨雕笑了笑:“我来呢,就是想告诉你们,就在离开世界洞的山道某处,我安排了几十名武装暗哨,你们如果要离开的话,最好是给他们打个招呼,别出了意外怪我没提醒各位。”
骨雕笑着说完这句话,起身准备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了头:“哦对了,黎队长,白首席让在下替你问好,她说待会儿会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白首席,什么白首席?”黑虹问道。
骨雕耸了耸肩:“自然是白冉白医生了,不过现在不能再这么称呼了,她很快就被女王陛下当众封为世界洞首席执行官。”
“原来是这样啊。”吴彦祖摸了摸胡须:“老子还当是谁呢,不对啊,骨老板你原来不是世界洞的二号人物吗,那现在呢,得排到白首席后面去了,得是三号了吧?”
“老祖你记性可真不好。”黑虹补充道:“上面还有救世主怪先生呢,这么算来,咱骨老板至少是连降两级。”
“好像是这样的。”吴彦祖皱了皱眉头:“黑虹你说说看,被连降两级的人反而这么高兴,这是怎么了?”
黑虹瞥了眼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骨雕,撇嘴道:“还能怎么,那人脑残呗,要是我早就待不下去,这都丢人现眼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