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细细的雨丝织成了一张硕大的网,广阔无际的天地都笼罩在这张无边的大网中,盖在天地间,支在群山上。
战士们各自蜷缩在,几处临时搭建的简易营地中,伴着落雨声,睡的很沉。
时间正值傍晚时分,天色早已暗淡无光,只剩下天际边一抹倔强的灰沉色,还在苦苦的坚守着最后的白日阵地。
“时间还早……”我拍了拍老斑鸠的肩膀:“你老也不容易,再多睡一会儿吧。”
老斑鸠将手中的干柴加到篝火中,拍了拍手,起身叹道:“哎,年纪大了,就没那么多觉了,倒是你黎寻,接下来大家伙儿也全都指望你了,你可不能掉链子。”
我解释道:“我刚靠着树眯了一会儿,对了老宋呢?”
“他在另一边,帮战士们烘衣服。”老斑鸠指了指另一头的营地:“这老小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还这么细。”
“你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怎么样,现在和老宋相处的还不错吧?”
老斑鸠笑了笑:“还行,他小我两岁,我们都是末世前的生人,要是放下成见,还是有很多话题,这不,刚刚我俩还商量着,这仗打赢了,等回到四方城,好好喝一顿呢,哦对,得叫上老祖一起。”
“这你完全可以放心,老祖会自己闻着酒味找上你们,得,你悠着点,我再转转去。”
拍了拍老斑鸠,转身朝宋丰远的地方走去。
山地地势并不算平坦,又要考虑到避雨,所以营地搭建的相对的分散,等找到宋丰远时,他正在和单薇交谈着什么,见我来到,赶紧起身中断了话题。
“说什么呢,怎么见我一来就不说了。”
“没啥,就是瞎聊。”宋丰远摆了摆手,见我仍是狐疑的盯着他,叹了叹气,看了单薇一眼。
“和黎寻没什么不好说的。”单薇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主要是担心,这之后号国首领那边……”
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是担心入世军,不会被号国首领所认可,你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对吧?”
“哎,既然黎寻你都猜到了。”宋丰远愁眉不展的摊了摊手:“那你说,就咱们这样的,到底算残手党呢,还是入世军,这首领究竟是号国首领呢,还是你,黎寻,你也不能怪我们乱想,好多残手党的弟兄都来问过这个事。”
我解释道:“这事其实没那么复杂,到时号国首领那边自然有我来做工作,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残手党若再不做出些改变,结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号国他不是冥顽不灵的人,我相信他可以接受入世军的存在,因为最终只有入世军才能打败清醒军,而不是过去的残手党。”
“说是这样。”宋丰远担忧的说道:“可万一这事儿要是不成呢?”
“那我就要问二位了。”我分别看向单薇和宋丰远,缓缓开口道:“若是不成,你们该如何抉择,是重新回到号国身边,继续去做残手党,还是留在入世军?”
“黎寻,我也不瞒你。”宋丰远果断回道:“要是真的谈不拢,我肯定还是会回到残手党,这入世军太复杂了,你也说了,以后不止四方城的人加入进来,还有更多营地的幸存者,也都会加进来,到那时我残手党在这里面,可真就一点地位都没了,别看你现在还能跟咱们商量,真人多口杂的时候,黎寻你一是顾不过来,二是也没那个心思再和我们好好说话了。”
我看向单薇:“你怎么想?”
“我可能也会回到残手党吧,毕竟哪里才是我们的归属。”
我叹了叹气:“那就慢慢来吧,如果事情真到这一步,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也尊重其他残手党战士的意愿,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不如留些精力,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吧。”
说完我不在逗留转身离去,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抵不上所谓的归属二字。
但我又不能怪宋丰远和单薇不近人情,他们的观点,其实也代表了大多数残手党战士的想法。
对于残手党我自认为了解的已经够多了,却没想到,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残手党的人始终要把自己划的很清楚,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界限,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四方城的人,就连我,在他们心中,恐怕一直以来也只是外人。
入世军的创立,应时而生,似乎很顺利,但如今看来,应该是我想简单了。
入世军创立的初衷,是为了对抗清醒军,用武力的方式,彻底推翻他们残暴的独裁统治,而后还犁城地区一个和平,可持续发展的,适合人类幸存者生存的美好家园。
为此,必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让千千万万在犁城这片土地上,备受清醒军压迫摧残的苦难幸存者们,去觉醒自我反抗的意识,待所有人都能主动拿起武器,那人人便是入世军,入世军便是人人,若能实现这一前景,还愁清醒军不灭。
难而,只是残手党便如此难以安定,更何况我相信之后肯定还有其他,更多的营地武装力量加入进来,届时若都想残手党一般,心思不定,入世军岂不成了乌合之众的十八路诸侯,还没打就散,一想到这里,我就头疼的不行。
我就在想,以前骨雕是什么样的手腕,去统帅的万人军队,为什么我做起来,偏就这么难呢?
眼下也来不及多想这些问题了,因为天色渐深,距离行动时间越来越近。
我初步规划的是,晚上八点准时集结队伍,军队全速前进,大概在凌晨时分,应该就能抵达前哨营地附近。
随后以最快的时间,夺下前哨营地,随即军队直奔目标安各庄,若安各庄真如谢余城所言,不存在兵力驻防那便再好不过,找到仓库重地,直接将其点燃。
这期间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天气很糟糕,虽然雨下的很小,却一直在淅淅沥沥的淋着,我非常担心,到时雨万一下大了,火烧安各庄的计划就会出现严重的干扰。
比较懊恼的是,之前吴岩祖带着车队离开时,我应该抽一些燃油出来,这样即使下雨也不用担心。
之所以一直推迟到晚上八点才开始行动,除了想趁着夜色行动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一直期盼着,雨能很快停下来。
伸手感受了片刻雨水,咬了咬牙,不能在等下去了,随即便对早已等待在身边的几位中队长,下达了集合的命令。
战士们从下午休息到天黑,也算是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补充体力,等到集结时,各个精神饱满,打了鸡血似的,就等一声开拔令下。
因为之前侦察小队来回走过这条路线,所以即使在天黑光线非常差的情况下,众人的行进也并未受到太大的干扰。
我和董青等人在前面带着队,四名中队长紧随其后,随后是紧随中队长身后纵向排列的各个小队。
黑夜行动因为光线的原因,有诸多的不便,但同时也有诸多的好处,比如说,四周稍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众人便能立即做出反应,更别说巡逻的车队了,车灯只要出现,就如同在黑夜中燃起了烟花,别提有多明显,众人只要保持一段时间的潜伏状态,就能轻易躲过对方的搜寻。
几个小时后,军队顺利的来到前哨营地正前方,距离第一个目标,只剩下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黎寻,怎么个说法?”董青手里攥着一颗手雷,早有些按耐不住了:“咱这么多兄弟,一起冲过去,吓都能吓死对面了,赶紧下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