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团队的总指挥以及领袖,此刻我应该做的,是去说点什么,尽可能的去鼓舞和振作现场低迷的士气。
我应该说,战争是残酷的,因为必然会有牺牲,死去的人他们为了心中的正义,死得其所,而活着的人,只不过是在代替他们或者,代替他们继续与敌人战斗。
我们每个人都会死,不是在这场战斗中,或是下一场,是的,我相信我们都会死这件事,谁也无法阻止,可是,我们应该要活着,活着去替那些牺牲的战友和兄弟,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业。
我还想再重复一遍那句话,我们可以接受失败,但必须战斗至死。
这些话在我脑子里回响了多遍,但几次张口,却发现身子在控制不住的颤栗不止。
我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我辜负了许多人,死去的人,和活着仍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的人。
我说不出话来,转眼间,排山倒海般浓烈的悲伤朝我扑来,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转身靠在树身上。
吴岩祖从胡子里摸出了一支烟,看了我一眼,亲自点燃撮了两口塞到了我的嘴里。
“没事,没事啊。”吴岩祖拍了拍我:“多大点事,咱肯定能抗住,想想,咱们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场面没见过的人,一点小小的挫折算个啥,听老祖的把这根烟嘬完,好歹去和大家伙说点什么,这时候没人能代替你,别忘了咱是干什么的。”
我用力抽了几口烟,低下头良久,再次抬起头时,把剩余的半截送到了吴岩祖手中。
起身朝单薇走去,我一定不能倒下,连单薇也不能,哪怕在难接受的事实,也必须去接受。
“单薇,我需要你重新站到我身边,我命令你,擦干眼泪站起来,战士们正扭头看着我们这边,站起来!”
单薇抬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我,片刻后擦干了眼泪,抓着我慢慢的站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的向我点了点头。
“跟我来。”随后我带着单薇来到老斑鸠这边。
虽然残手党损失严重,四方城这边因为人数更多的原因,伤员却占了绝大多数。
黑牛的状态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他没有唉声叹气,而是不停的穿梭在伤员之间,帮助医护人员忙前忙后,见我和单薇等人走了过来,他这才跟了过来。
自老斑鸠亲自带着小队去阻拦对方求援道路后,黑牛就成了四方城这边顶梁柱。
“单薇队长,你一定要保重。”黑牛劝道:“我们的战士,他们都是第一次真正上战场,有很多都被吓着了,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和残手党的兄弟一起冲锋陷阵,还请你不要怪……”
“我能理解。”单薇侧头看向伤员集中地,问道:“同志们,都还好吧?”
“还好。”黑牛看向我:“当时那情况,活不了的就只能放弃了,还能跟着一起撤回来的,问题还不算太严重,只是有我这边有两名小队长牺牲了,黎寻你看……”
“是那两位……”
“王松和彪子,也就是之前被你任命的七,八小队的队长。”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这个先不急,因为伤亡减员的原因,队伍还需重新调整,这个之后我们再做商议,我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些工作,你知道的,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很难过,所以……”
“我明白的。”黑牛看了眼单薇:“我们这边还好点,黎寻你多照顾照顾残手党的兄弟们,他们现在最需要安慰,这边就交给我,我们的人只是害怕,不知所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正的战士,都要经历这一遭,你说对吧,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感激的向黑牛点了点头,很庆幸这个时候还有黑牛这样的同伴。
回到队伍的最前列,我登上了石阶,台下的战士们相继抬起头把目光注视在了我的身上。
是要说些什么来鼓舞人心,之前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的说辞,登上石阶后,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这样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之久,开口后,第一个字嗓子异常的沙哑。
“战……战斗并未结束,我们的任务也只是完成了第一个环节,经过之前的清点工作,我方部队一共牺牲四十三名兄弟,伤员或已损失战斗能力者三十九人……”
我话说到这里,下面有人哭出了声,还有人喊着要回家,不打了,说什么也不打了,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吴岩祖扯了扯我的衣袖,皱着眉头冲我小声喊着:“让你小子安抚人心,没让你说这些,本来都很难受了,你还专门跟他们报告伤亡人数,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啊,别再胡说了。”
我并未理会吴岩祖,因为在我看来,事实就是事实,就算再残酷,也必须去接受。
“稍安勿躁,大家稍安勿躁,都听黎寻讲!”吴岩祖在下面大声喊着,过了许久下面才安静了下来。
“刚才只是念到我部伤亡人数,根据从各个队长处收到的汇总信息,可以确定的是,在之前摧毁敌方四座哨楼的行动中,我方至少杀死从厂区中冲出来半道阻拦的,以及试图从外围保护的清醒军敌人这个数!”
我伸出一个巴掌,大声喊道:“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我方牺牲四十三人,而敌人被杀死的数量至少超过了五十人,半百之数已被歼灭,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不仅赢了,还赢的相当漂亮!我想问一问在场的残手党兄弟们,以往你们和清醒军正面交火,能不能达到一比一的战损比?”
“这怎么可能。”一名残手党战士喊道:“清醒军那群杂碎武器太厉害了,别说正面交火了,就是有时候偷袭,咱们吃的亏多了去了,这也没啥丢人的,人家确实厉害,可是咱也不怕他们不是?”
“你叫什么?”我问道。
“他们都叫俺大喇叭,说俺嗓门比喇叭都大声。”
我点了点头,指着大喇叭:“大喇叭说的没错,过去我们和清醒军的交战,由于对方武器先进,咱们用步枪,他们有机枪,我们有手雷,他们有火箭筒,因此几乎不可能在他们身上占到任何便宜,可就在今晚,清醒军被打死的人更多,而且还是在有重机枪的情况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是可以赢得,有能力,有资格去打赢清醒军的,请大家仔细想一想,如果,如果也有对方同样厉害的武器,是不是就能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们全给干掉,你们来告诉我,能是不能!”
“能,能,能——!”
众人齐声高呼道,转眼间,台下的战士们,每一个都像是一团无名之火,在这黑暗中绽放开来,气氛从最初的低迷,质疑,再到眼下的异常火热,这些变化超出了我的预料。
“行啊,你小子还真是有点天赋。”吴岩祖乐呵的抬头看着我:“这不按常理出牌,刚听你小子报出伤亡人数,老祖这脸都红了,真替你小子操碎了心,成,用真实数据摆在大伙面前,这比说什么都强,真不错!”
真实数据?未必见得,实际上在和敌人厮杀时,我大部分时间和夏灵单独在一起,真实的杀敌情况我知之甚少,撤退之前,扫过几圈地上被爆头的尸体,有些离的远的则无从得知,按照我的预计,敌人的死亡人数,最多也就在三十人左右。
之所以谎报成五十人,就是为了让大家认为,敌人比我们死的还要多,我们死一个,或许能换两个,这场仗打得不亏。
至于敌方被击毙的真实人数,这个一时半会儿谁也说不清楚,只有等到天亮,重新打扫战场才能得到具体数目,但我此时这么说,只要有人肯信目的便达到了。
并且我这么说,也并非全然在信口开河,因为摧毁了敌人的哨楼后,我方成功的缴获了三挺机枪,其中有一挺非常重的重机枪,以及若干机枪专用的大口径子弹。
这三挺机枪的缴获,意义重大,已不单单是战利品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