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白墨城主的一番肺腑之言,我默默无言,内心却深受触动。
先让人感受到希望,然后再绝望中再次努力的走向希望,这种观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到,这和我过去所认知的,如果不曾看到光明,我本可忍受黑暗的观点截然相反。
过去有多美好,如今便有多绝望,可白墨城主却说,过去的美好,便是希望,即使身处黑暗,希望是不会破灭的。
孰是孰非,我无法断定,但我却感受到白墨城主的良苦用心,同时也认识到了自己过去的浅薄。
关于这个末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能延续至今的,无论是那种道,都已经过了末世的考验,事实的证明。
我不该那般武断的认定,四方城的存在,一定是荒谬的,是对末世现下规则的最大挑战。
但如果四方城未经抗过这次的危机,覆灭了,破败了,那白墨城主的理论便是错的,很难启齿,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这件事突然有了更多的趣味,好似保住了四方城,就能保住白墨城主那套奇怪的理论。
“黎寻,我说的话,希望你一定要记住,至于前站,我虽有心却怕是能力不足,听说你们将慈恩从清醒军手中救回来了,我有一个建议,不如……”
“你是说让慈恩来做这个前站队长?”我连连摇头:“不行,肯定不行,他现在的身体还很差,再说他和前站没怎么打过交道,前站里面多是一些有脾气的人,恐怕……”
“不,我和你想的恰恰相反,老妇人自认为看人却是不错,慈恩虽行事偏激了些,但特殊时期应特殊对待,你说他身体很差,但我却得知的是,他并无大碍,应该就这两天能好的差不多了吧……”
“前站不会服从慈恩,让他带领前站,只怕会有更多麻烦。”
“你又不是慈恩,也不是前站,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理解呢?试试吧,而且我听小优说,你也把他放在了转移名单中,既如此,为什么不行呢?”
“慈恩的性格,我还是担心他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白墨看着我,不说话了,过了良久,我无奈的点下了头。
白墨提到骨雕前,我就考虑过他,要说以骨雕的能力和手腕,别说一个二十多人的前站了,就是再多十倍人,管理起来也绝对不是问题,毕竟这家伙曾经可是万人军队的第一指挥官。
之所以反对,主要是不想让骨雕牵扯到这里面太深,或者说我有意将骨雕边缘化,一是因为我二人的理念完全相反,二来我不希望自己的部署计划出现任何意外,给了骨雕权力,以他的性格很难不做出点事情来。
骨雕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我上去见到他时,他本来就能下床走动了,只是需要打点滴的缘故,所以才躺在闯上,再养两天,正常行动应该不是问题,我完全能把他带在身边,一起并肩战斗,但就是考虑到以上因素,才故意把他放在转移名单中,表面上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实际却是为了让他远离事件中心。
骨雕是一个不安分的,十分危险的因素,作为队长,面对他我越来越感到有力使不出,反而他的一切行为,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我身边的很多人,既然无法把握他,那就只能让他边缘化,尽可能少的影响到他人。
我想骨雕应该也明白我的想法,所以当我突出让他和黑虹一起转移时,黑虹表现的很激动,而骨雕则完全相反,沉默不语,不反对就是默认。
白墨的提议让我感到很是纠结,但仔细想想,让骨雕临时掌管前站,其实也没多大的坏处,骨雕是个不确定的因素,前站也是个不确定的因素,让他们之间相互磨耗,相互牵扯住对方,便无法再有作为,想想也对,便最终答应了白墨的提议。
至于骨雕个人的意见,我想只要我开口,他应该不会有意见,让他能做点什么,总好过把他彻底边缘,排除在整个事件之外要好的多,果不其然,后来我让吴岩祖代我去和骨雕商量此事,他一口答应了下来,没有任何纠结。
吴岩祖回过头却觉得我完全是大材小用,以骨雕的本事,在接下来的战斗让他掌管几百人的部队,也是绰绰有余,在这个问题上,我没和吴岩祖过多纠缠,他说的对,却忽略了骨雕这个人的本质,当然了我并不怀疑他已真心改头换面,只是过去的影响仍在,他的思想言论以及各种行为,依然是过去那个令人感到畏惧的世界洞领袖。
对于白墨城主亲自任命,骨雕为前站新的队长这件事,一反常态的,刀子和马道几人居然没有大闹,反而采取了听之任之,无所谓的态度。
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后来还是吴岩祖的一番解释点醒了我,他说,向虎离开后,前站队长总是有人要顶上,最好的人选反而不是他们内部的人员,因为谁也不服谁,空降一个领导,至少让彼此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能相对平衡一些,至于当不当回事,就肯定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想想也对,看来白墨城主提议骨雕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终究姜还是老的辣。
随着前站的问题得到解决,转移工作的准备工作已全部就绪。
第二日浩浩荡荡的队伍集结在四方城的广场上,其他人也全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起来为他们送别,这是四方城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集体出城行动,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此次离开,一切都是未知的,但该做的思想工作都做了,人群并没有出现太多恐慌的情绪。
依依不舍的送别,相互拥抱,道一句珍重,这些老人和小孩,是送别人群的父母,孩子,有人舍不得多次请求,愿跟随一起转移,有人哭的稀里哗啦,如生离死别一般,也有人表现的比较淡然。
“黎寻啊,你有没有想过……”吴岩祖与我一道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睹着这一幕,感概的说道:“这些人中,可能会有多少人再也回不来了?”
我有些难过,是的,转移人员中年老体弱,身患旧疾居多,虽转移之路,不过三四十公里,算不得太遥远,然而生存环境却和四方城有着天壤之别,这些人中,很可能有人会在长途跋涉的途中,由于身体原因而倒在半道上,也一定会有一些,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熬不下去。
所以在此之前,我思虑再三,还是把星野真弓也放入到了转移名单中,并把四方城大部分医疗资源也分给了她,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将来还能有多少人,平安的返回四方城,一切要交给老天说了算吧,但愿老天能挤出哪怕一丝仁慈,来对待这些无辜又可怜的幸存者。
“说来也是讽刺。”吴岩祖继续感叹道:“大约四五十年前,人们从老犁城移民到了这里,如今,却又要重新移民回去,桑海沧田,为了生存这一点却是丝毫没变,天不怜人,天不怜人啊。”
“你怎么这么多感慨。”我瞥了吴岩祖一眼:“平时没见你多愁善感,你说,但凡有一点办法,我又怎会忍心如此。”
“你小子说什么呢。”吴岩祖嚷道:“老祖和你说的是一件事吗,都跟你说了,没事多去图书馆看看书,长点文化,都是做领袖的人了,神马水平,真是的。”
我好笑道:“书上有教怎么打败清醒军的办法吗?”
“嘿你小子还真别抬杠,书上还真有,远的《孙子兵法》咱就不说了,近的有《论持久战》这本伟人巨著,你小子就该仔细读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