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病人，你们不能这样打扰她，请你们……”
我拉着胖女人：“来，借一步说话……”
“我知道你们。”胖女人皱着眉头：“黑虹醒来的时候念叨过你们几个，可就算你们关系再好，也不能在她最需要休息的时候，这样打扰她，这是严重的不负责任的行为，还有我跟你说……”
我连连摆手，将胖女人带出门外：“你应该就是从玉医生了吧？”
从玉疑惑的盯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我们刚从城主府出来，你说呢，从玉医生，感谢你对黑虹的照顾，尤其在我们不在她身边的这两天，我先代表蟑螂敢死队所有成员，向你表达诚挚的谢意……”
“你先等等。”从玉盯着我：“为什么要感谢？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难道这不是我作为医生应该做的？救死扶伤，天经地义，你说这些完全是在羞辱我作为一名医生的医德，我告诉你，你可以羞辱我的人品，但不能羞辱我的医德。”
从玉认真的样子，着实惊到了我，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小优会说和这个胖女人合不来了，严肃认真本没错，但要是过了度，像从玉这样，就不太好了。
要不是我从白墨口中得知，她师从兽医，只是半吊子水平，真就被她的态度给糊弄住了，以为她是一名觉好的医生，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好笑，干嘛呢，何必呢？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刚张嘴。
从玉抬起了手：“打住，你什么意思我一清二楚，你不就是觉得我医术不好，对我不放心吗，但我告诉你，你错了，现在四方城就我一名医生，所有人生病全都指着我一个人，你可以四处去打听打听，我医术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医错人，好吧，就算你不放心，那也没什么，作为一名有良知的医生，我不会因为你们的态度，而改变对病人的态度，依然会认真负责的医治好黑虹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讲，如果没有请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医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宝贵的！”
我气及反笑，我是说什么了吗，怎么反应这么大，简直莫名其妙。
“你等等，从玉医生。”我喊住了她，沉声道：“第一，我从未质疑你的医德，相反我尊重每一位医生，是你们在极力的挽救幸存者的生命，第二，我没看过你治病，怀疑你的医术又从何谈起，是你臆想出来的，还是事实本就如此？”
“你……你……”
“你先别你你你的。”我摆了摆手：“听人把话说完是基本的尊重，我之所以把你单独叫出来，是以病人亲属的身份，向你讨问，病人现在的伤病情况如何，以及后续多久能够康复，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真是个怪人！”从玉瞪了我一眼：“早说啊，黑虹受了枪伤，但你们提前把嵌入肉体的子弹碎片取出来了，这样做是对的，防止伤口感染恶化，可你们不是医生，处理伤口实在太过粗糙，简直把人当牲口一般对待，算了，事已至此，我就不提了，幸亏及时遇到了我，否则再拖半天，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黑虹……”
我听了真有些受不了，人星野真弓是专家级的医生，再配合顾茗欣打下手，居然被她一个兽医如此诋毁，到底是谁把人当牲口一样对待，她自己心里没数吗。
而我又不想跟从玉多废话，只要她能告诉我想要的信息，随便她怎么说都行。
“人送来时，伤口肿胀非常严重，已经出现了局部向外围感染的症状，我及时的为她安排了手术，切除了部分坏死的组织，然后……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说的着吗，你又什么都不懂。”
“对对，你说的对，那就直接说结果吧。”
“结果嘛，伤口恶化的情况是止住了，但要想完全康复，不可能，就是再高明的医生来，医学家来也没用，你还甭瞪着我！”
“不是，我什么时候瞪着你了，行行，我错了，您接着说。”
“态度还行。”从玉撇了撇嘴，继续解释道：“伤口处剐了这么碗口大一块烂肉，想要重新长出新肉没可能，按照我的推断，想要使得伤口完全愈合，至少需要一到两个月，并且以后还会留下很大一块创口，刚好创口的位置距离血管，只有薄薄一层，以后不能再做剧烈的运动，原因我不说你应该明白吧？”
听到从玉的消息，我心头一沉，即使不懂医术，也能听得明白，血管离伤口只有薄薄一层，也就意味着，稍微的剧烈运动，就会使血管膨胀，崩坏伤口表皮层，导致出血的情况，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每一次剧烈运动，都会使伤口崩坏一次，反复的崩坏，肯定会在某一次临界点时导致再也无法修复。
这种情况已经糟糕到无法再糟糕了，黑虹本就是一名女军人，顽强的战士，小队绝对的核心主力，让她从此不能剧烈运动，比杀了她还要令她感到痛苦和绝望。
就等于差不多宣布一个正常人，变成半残废的状态。
而在末世残废就意味着死亡，没有人会接纳身边出现一个沉重的累赘，对于累赘本身而言，也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黑虹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她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倔强，从第一次遇到董青，就和他拳拳到肉的正面碰撞，以及小队遭遇多次危险，黑虹从来都是跟着大家一起冲锋陷阵，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女人，而退缩半步。
过去我在她眼神中，看到最多的是坚韧不拔的斗志，即使甘愿为小队奉献一切的意志，让她这样的人，去接受自己从此可能成为半残废的现实，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她会有多难过，多痛苦……
“从玉医生……”我长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有没有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她，我是说……”
“作为医生，我应该如实告诉她的病情。”从玉认真的看着我：“但是作为她的朋友，我必须替她隐瞒，你想问的是，我选择了医生还是朋友对吧，我想说……黑虹是我见过最顽强，最勇敢的女人，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她反倒安慰我，让我不要怕，即使因为剧痛昏死过去，她依然在最后一刻，毫无保留的选择相信我，给我勇气，让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认定她这个朋友了。”
我感激的向从玉点了点头，之前对她所有的消极态度，转眼间烟消云散。
从玉可能不是一个容易讨喜的人，但一定是一个忠诚的朋友。
这样的人，很好，值得令人另眼相看，重新对待。
“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从玉看我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说明你也真正把她当朋友了，很遗憾，我们必须要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不是么？”
“残酷却也不残酷。”我勉强笑了笑：“她还活着，因为你，所以，你是一名真正的医生，至少对黑虹而言，对我而言，我相信对董青，以及小队所有的成员而言，你是最伟大的医生，也是最可爱的人。”
从玉脸一下红透了，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张了张嘴，尴尬的笑了笑，半响才说：“谢谢你，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谢谢你，大家都很讨厌我，其实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因为我长得胖，又长得丑，以前跟着兽医，干一些给牲畜倒尿除屎的脏活，可我真的想学一门手艺，只有兽医不嫌弃我……你不知道，在四方城，如果你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来，是一件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我真的很努力，想要让自己也能发光发热，为四方城做一份贡献，可是，你知道吗，全是冷眼和嘲笑，这么多年了，就算现在我真正接手了医铺，也是一样，他们还是看不起我，只是因为没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医生……”
“可能是你想多了。”我宽慰道：“白墨城主应该没这么和你说过吧？”
“白墨城主是个好人，她找我谈过好几次，都在鼓励我，可我看的出来，她在安慰我的同时，也在为四方城的医疗情况而感到忧虑，都怪我，怪我太笨了，城里的图书馆有好几本医书，可我总是学不会，我真的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