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寻，你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
我笑了笑，随口答道：“如果有希望，那还算什么世界末日。”
成老爷子回过头，盯了我好几秒，突然也笑了：“肯定有不少人说过你很有趣。”
我想了想，说：“算上廉修，你是第二个。”
“说起廉修这小子……”成老爷子笑了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他还好吧？”
“身体不太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唉……”成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起来，也苦了他了，这些年老夫把废墟城撒手一丢，一堆烂摊子扔给他，也不知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想说，他过的好的很，诺大个城主府装修的跟皇宫似的，还有闲情雅致弄了个大鱼缸，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该从哪里和你说起呢……”成老爷子若有所思的说道：“说来话就长了……黎寻你小子怎么反而不问了，你不是有那么多问题？”
我摇了摇头，正如他所说，确实有太多太多疑惑，堆在一起，反而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好吧……那就从我的身份开始说起，21年前，也就是丧尸病毒入侵人类的那一年，那时我是一名正在办理离退的军官，亥城病毒爆发后，接到上级命令我将作为第二批增援亥城的军官之一，而第一批增援的部队，他们的首领想必你应该也听说过了。”
“你是说……活死人？”
成老爷子点了点头，但又接着摇了摇头，说：“他原本有一个举世瞩目的名字，他叫朱鸿，是共和国第四代上将，也是我辈军人的楷模，当时的朱将军身具数衔，参与并指挥过与罗刹国的边境大会战，以零阵亡并击溃敌军的傲人战绩，一时间举世瞩目，世人愿称他为共和国战神，之后几年又参与并指挥了夺岛战役，率领我军仅仅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成功的将共和国的国旗插在了岛督府的大门上……”
成老爷子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暗淡，沉默了许久才又说道：“然而就是这么一位伟大的共和国英雄，来到亥城后，却遭遇了人生的巨变，一方面朱将军所率领的部队，正在和成百上千的丧尸激烈交战，而另一方面，政府采取了民意，在亥城边界铸起了钢铁城墙，将整个亥城彻底封锁，随后没多久，先后在亥城的东城和西城投放了两枚核弹……”
我问：“所以说朱将军最终被共和国抛弃了？”
成老爷子又摇了摇头：“不，你的说法应该叫牺牲，作为军人为国牺牲实乃天经地义，要说抛弃，也是民意抛弃了他们，通过投票，全国超过80％的人民，选择抛弃了他们……这么多年了，我甚至能想象到朱将军当时，看着正在和丧尸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心底该是多么的荒凉……”
“如果说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便也算了（liao），然而朱将军和他的部分部下却活了下来，他们率领着当时派遣而来的医疗专家团，科学顾问团，以及其他的专家团，组建了临时的亥城政府，终日一边与丧尸战斗，一边忍受着核辐射的入侵，却还坚持在一线，为国家研究着丧尸病毒的疫苗，用时五年，第一批疫苗问世，朱将军为了鼓舞军心，亲自承担起了试验品，然而试验的结果令人感到惋惜，800名试验品，经过为期半年的漫长脱变，最终却只活下来了一个人，那人便是朱将军……”
“可谁能想象，侥幸存活下来的朱将军，不仅样貌发生了巨变，人不人，鬼不鬼，就连性情也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变得暴戾，专权，冷血而无情，就像是原本的灵魂被抽走了似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心都是仇恨，誓要报复全人类的怪物，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不再用朱鸿这个名字，却而代之的便是活死人。”
我问：“是疫苗的原因造成的，还是……”
成老爷子摇了摇头：“谁也说不清楚，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但是，就算他变成了活死人，随后建立了以复仇为目标的死城后，他的部下以及那些专家们，却无一例外竟全部听从他的指挥，谁也不清楚，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死城不再以研究疫苗为己任，转而研究起丧尸病毒的变异病毒，比如暴走丧尸便是他们的试验品之一。”
我问：“我有一个疑惑，这些事情后来你们是怎么得知的？”
“说起来还是其他幸存者基地，派遣赏金猎人企图从亥城获取物资时发现，亥城并非是一座生物绝迹的弃城，他们其中有人第一次接触了死城，并把消息传到了外界。外界的新世界临时政府得知后，其内部产生了两种派系，第一种是斩首派，他们认为活死人的存在，是对新世界最大的威胁和挑战，任由死城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突破钢铁城墙的牢笼，从亥城中放出比丧尸可怕百倍，千倍的新怪物，进而将仅存不多的幸存者全数杀灭。”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和梅医生交谈的黑虹，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成老爷子被捕捉到了。
他跟随我的眼神看向了黑虹，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姑娘该庆幸结识了你，其实她一直在我们拯救派的黑名单中。”
我愣了愣，明知故问道：“你们一早就知道她是斩首派？”
“自然如此。”成老爷子点头道：“斩首派的行动，粗糙且无脑，他们先后派遣了六支作战部队，想要对活死人进行斩首行动，但结果显而易见，他们不仅失败了，而且败的彻头彻尾，无数斩首派的成员最终归顺了死城，成了活死人的爪牙，说来很是讽刺。这位叫黑虹的姑娘，与大多数斩首派成员有所不同，她似乎更坚定，也更顽固，正因如此，一直放在我们的黑名单中，作为考察对象暗中观察。”
“你就不怕留着她，反而成了你们所谓拯救派的麻烦？”
成老爷子笑了笑：“他们也只是一时被蒙蔽，被洗了脑，但我相信，他们早晚会明白，作为人类命运的共同体，在末世中，所能寻找的只有希望，而不是无尽的毁灭这个道理。”
我沉默不语，不想发表意见。
人类命运的共同体，但前提得是人类，如今这世道，有多少人选择不再做人，这样的例子难道还少了？
“说回话来……”成老爷子见我不再提问，接着说：“除了斩首派，还有拯救派，没错，我就是拯救派的成员之一，你身旁的这些战士们，他们也都是。与斩首派不同的是，拯救派希望能通过劝说的形式，将活死人带到外界的秘密试验基地，利用他自身独特的体质，继续开发丧尸病毒的疫苗。如果真正有效的疫苗一旦问世，这世上的幸存者们，再也不必躲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苟延残喘的生存，他们将不再惧怕丧尸的撕咬，就算是一个小孩儿，也可以拿起武器，与丧尸进行正面战斗。疫苗便代表着末世中最后的希望，我们相信有了这份希望，我们人类，我们的同胞终将战胜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
成老爷子说到这里时，突然变得很亢奋，原本浑浊的双眼，像是突然换发出了新的色彩一般。
我暗暗叹气，始终无法理解他的这种心情。
如果非要拿两个派系让我选择，我似乎更能接受斩首派的主张。
拯救？
开什么玩笑，活在这个世道的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着救千千万万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