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蛮女部落的首领，以及号军首领以外，水牢中关着的还有常天悲在西京城时期的仇敌以及昔日的部下，他们无一例外，都曾经惹怒过常悲天，因而遭受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漫长的人间酷刑。
骨雕后来告诉我，他听说在水牢中熬的时间最长的一位，居然苦熬了半年有余，给他吃喝，为他治病，就是不允他死，随后将他重复不断的浸入冰冷的地下湖水中，逐渐身体失去知觉，意识变得浑浊，只剩下身体的机能在苦熬着，日复一日，直至彻底失去生机。
每一个被送入水牢的人，身体，精神，以及意志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痛苦的煎熬，当意识逐渐开始模糊时，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爬满了蚂蚁，十万只，百万只蚂蚁，无时不刻的都在撕咬自己的肉体，吞噬着灵魂。
再严重一些，精神出现恍惚时，彷佛能感受到生机如同抽丝剥茧一般，正在一点一点的丧失，切身感受到，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自己正在慢慢死去，恨不能来个痛快。
听骨雕对这般感觉详细的描述，我止不住打了个好几次寒颤，头皮发麻，心生恐惧。
至于地下水牢由何而来，他说不清楚，但能从水渠的长度，以及地下湖泊的规模，能判断出，他的形成应该由来已久，当初用来做什么，现在也很难在说清楚，就像那座庞大的地下迷宫一样，吴岩祖的解释，也只是他个人的推断，谁也不能确定，末世前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
“黎寻，我伤无大碍，我在休息半天，天亮之前必须要离开四方城。”
“离开四方城？”我疑惑的看着骨雕，他的神情一直都很肃然，因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像是无的放矢。“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大家为了营救了，废了多大的功夫，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连累你们，连累四方城。”骨雕解释道：“你们闯了他的私人府邸，杀了他不少手下，这些其实也还好说，千不该万不该，把他养在家里的女儿给杀死，黎寻，我并不是怕常悲天，也不是想给你泼冷水，常悲天狠辣起来几乎没有缺点，唯独他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弱点，知道为什么空无一人的私人府邸，却还留了五十多人士兵日夜看守，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的丧尸女儿，至于我们那些被关在地下水牢里，就算把铁链解开了，也绝对不可能逃的出去，他唯一的逆鳞如今被你们杀死，以常悲天的性情，眼下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拦他找到凶手……”
“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也想到了。”我说：“但你不必太过紧张，就算无意让有蛋和胖头两人逃走了，我们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事已至此，常悲天未必能注意到四方城。”
“那是你太小瞧常悲天了，他有他的手段，好吧，按你所说，就算他一时无法确认凶手究竟来自哪里，以他目前在犁城地区的统治力，完全可以把每个幸存者营地都翻个底朝天，而且我相信，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等他们找上四方城，我还在这里，躲一定是躲不过去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在四方城被发现了，接下来四方城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那就让他们来吧。”我耸了耸肩：“我倒一直想见识见识清醒军到底有厉害。”
“糊涂！”骨雕瞪着我：“这怎么能是你黎寻说出来的话，敢情我之前和你说的全都白说了，清醒军的前身是什么，西京城，西京城掌握着制造弹药的技术，而且之前又攻占了世界洞，缴获了不菲的战利品，世界洞的资源库存我最清楚不过，尤其是军备物资，是你难以想象的……”
“那也未必吧。”我摇了摇头：“我没记错的话，常悲天可是在后来内战夺权中失败，狼狈逃窜才来到了犁城地区，所以世界洞的战利品，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能带走几百人的军队，未必就不能带走部分战利品，而且从常悲天来到犁城后，在短短的时间内势如破竹的几乎奠定了统治地位来看，你还觉得他的兵力和武力不够分量吗，黎寻，我并不是想打击你，也许有办法打败常悲天和他的清醒军，但想要依靠四方城现今的实力，无异于痴人说梦，你也别觉得我是在妄下断言，因为你要明白，我比你更加了解常悲天。”
“我们还有残手党的协作，而且……”
“残手党？”骨雕摇了摇头：“你可知清醒军为什么至今没有灭掉残手党吗，他们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根本就不在乎对方，甚至觉得他们已是乌合之众，留下来的意义，无非是，时不时的用来敲打一下其他幸存者营地，让他们要听话，要顺从，有任何不臣之心，都会像被砍掉的脑袋，被当作球踢的残手党余孽一样，这些话是常悲天亲口对我说的，四方城加残手党，莫说很难真正联合起来，就算真的走到了一起，想要抵抗清醒军，那也是不能够的。”
“骨雕我也很难相信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沉声道：“你曾经率领过万人的军队，打过不少仗，你明知这世上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据我所知，清醒军目前的兵力还不足千人，残手党和四方城的兵力潜力，如果能发挥出来，光是人数上就碾压了清醒军，何况我们手里也有枪，有子弹，为什么在你口中就毫无胜算。”
“如果，我是说如果能让我从世界洞调兵，哪怕调五百人的部队，我也有信心与之一战，但世界洞现在早已不复存在，黎寻，我想说的是，清醒军的核心部队，全都是从西京城拉来，经过长期训练，装备精良的军事化部队，据我所知，他们当初只有三百多人，来到犁城后，第一仗打的就是残手党，当时的残手党还叫新区基地，基地人口六千多人，可装备的武装力量足有两千多人，两千多人对上清醒军的三百人，还占据了地利防守优势，却在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里，三百多人的清醒军军队，几乎全歼了新区基地的武装力量，随后更是对新区基地进行了屠城的残暴行为，黎寻你刚才说，你所知清醒军目前兵力不足千人，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让我告诉你真实的情况吧，醒军快速的完成了对犁城的统治地位之后，第一个举措，就是在各个据点招募，身强力壮的男性，以极快的速度扩充着他们的兵力，据我所知，目前他们占据的十四个据点，完成并部署的兵力，至少得有五六千人之多。”
“五六千人？”我错愕的直摇头：“这怎么可能，从殖民地招募兵力，这些人被压迫被剥削的人，怎会甘愿为敌人卖命？”
“说来说去，还是要回归人性问题，黎寻，你忘了我之前和你反复提到的，狂热的皈依者，这是真实存在的人性现象，以清醒军在犁城地区绝对的统治地位，狂热的皈依者实在太多了，甚至都不用怀疑他们的忠臣度，他们杀起昔日的同胞，远比核心清醒军还要残忍，可以想象由这些狂热的皈依者新组成的清醒军预备军队，真正被拉上战场后，视死如归的勇猛程度，只怕也丝毫不下那三百核心清醒军战士，黎寻，我还老祖说，你眼下正在着手创建犁城联军？别天真了，我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如今的清醒军的能量，只怕和昔日的西京城势力，也差不了多远了。”
“有这么夸张？清醒军来到犁城也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吧，他们来的时候身份是西京城的丧家之犬，一转眼就能势均力敌了，你这话说的未免太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