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许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脆弱,尤其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之后,他们终会在其中找到更加适宜的生存之道,如果活着只是为了复仇,那这样的活着也太过悲哀,当然我可能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我能理解你们的号军首领,他只是想的比较长远,真正的在为你们数以千计的残手党同胞,摸索出了一条正确的生存之路,唉,可惜了……”
“不巧的是。”单薇皱着眉头紧盯着我不放:“这话号军首领也说过,当然不是原话,意思差不多就是,黎寻你确定没见过号军首领吗?”
我再次摇了摇头。
“好吧,这实在太莫名其妙了。”单薇解释道:“他也说人活着,应该自己去寻找出路,而不是被人逼着去选择如何去生,如何去死,带着仇恨死去的同胞,又和那些渴望人的血肉而被人杀死的丧尸有什么区别,人不应该成为行尸走肉,至少在精神上不该这样,他还说,放弃复仇,并不代表遗忘,只是选择去奔赴未来,犁城虽然物资丰富,可是他已经不适合生存了,为什么不离开呢……我不太明白……”
单薇痛苦的摇了摇头:“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号军首领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要选择懦弱的面对这一切,正在大家斗志昂扬,不惜于清醒军同归于尽之时,他说出了这些话,黎寻,你不觉得可笑么,这些话不就告诉大家,放弃抵抗,过去所有为此牺牲的同胞们,他们一文不值,被清醒军屠杀的亲人们,他们死得其所,这算什么,我不懂……”
我叹了叹气,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但还是开口道:“所以你们就对号军首领产生了极度的失望,把他比作丧家之犬?”
“出于过去对号军首领的尊重,直到现在我依然称呼他为首领,丧家之犬已经是……是……你知道其他同志们怎么提及号军首领么,他们说号军是背叛者,残手党的耻辱,应该被割掉头颅拿去喂丧尸,可事实上,号军首领确实背叛了组织,抛弃了所有人,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黎寻,你真的没见过号军首领吗,他五十出头,声音很沙哑,有一只眼睛受过伤,用纱布包着……”
“我真的不想再重复了,确定没见过,如果有这么一号人出现过,我保证记得很深刻。”
“好吧……”单薇低下了头:“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想再见一见他,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黎寻,如果你将来能见到他,能帮我问一问他吗?我实在太困惑了,经常会去想,号军首领为什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他曾经是那样的高大伟岸,令人仰视的存在,为什么会叛离同胞……”
“会的,如果遇到,我会帮你问一句。”我点了点头,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不懂的人你便解释再多给她听,她还是会问一句为什么,虽然从未与号军本人见过面,我却以为自己能懂他。
因为在我看来,无论选择怎样的生存之道,最终都是奔赴着希望而去,希望能一直活下去,希望能不再饿肚子,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活下去,希望自己不要再孤单单的活在这世上,也希望梦中的一切最终都能实现……
无论是哪一种希望,它都将成为幸存者最终的归宿,简而言之,生存之路一直走下去,所有幸存者都将以另一种形式碰面,用殊途同归形容再恰当不过。
而无论再怎么坚定的复仇信念,它都无法成为希望的一种,它可以成为武器,却不能成为脚下的道路。
残手党正在拿起复仇这把凶狠的武器,但这把武器不仅能杀死敌人,也必将杀死他们自己,号军正是看透了这一点,他不得不对曾经的自己提出质疑,并推翻自己亲手建立的一切,以为能将剩余的同胞指引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但他还是低估了复仇这把武器的凶狠程度,拿起它的那一刻,一切为时已晚。
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理解,无论对错,只存在于心间。
不会和单薇解释,也不必和她说的太明白,如果她能像我一般,从无数个绝望的泥泞中走出,看见过希望,又被希望所嘲弄,欺骗,再次陷入比上一次更漆黑的绝望中,一次次,一遍遍地,跌倒再爬起,就一定会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过去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血麻木,毫无希望的人,但此时回想,之所以这么以为,是觉得冷血麻木会让自己活得舒适一些,换句话说,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借口,并不是真实的自我。
若真没了希望,我又是怎样存活到今日?
真的挺想见一见号军,至少在我看来,他是一个难得有趣的老头,我们素未谋面,但我以为,我能懂他一些,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单薇会一直怀疑我曾和号军交谈过。
真的不用怀疑,有些人是相似的,他们会在一些问题上,给出同样的答复,也会选择同样的道路。
休息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今天白天会一直荒废在这里时,单薇提出继续往前走,她的理由很简单,这里只是暂时看上去安全,但如果一直待着这里不移动,始终会有暴露的风险。
我很赞同这种想法,如同我一直认为,想要在末世中活下去,只有通过不断前进才是唯一的途径,前进的道路上,无处不存在死亡的威胁,但同时也存在过去从未想过的惊喜,若我一直留在废墟城,又怎会想象到这世上还有四方城那样的存在。
单薇解释说,她的小队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我,因此和其他小队不太一样,她只需要带着我,不停朝无人区域的安全地带转移,既不用搜寻物资,也不必去打探消息。
我几次跟她提出交涉,认为他们这样的保护有些幼稚,要真想护我周全,最该做的是给我武器,让我自保,但这种的想法一提出来,就被人给瞪了回去。
好吧,我也只是试探,没必要这么凶。
犁城的地势扑朔迷离,让人很难摸清头绪,徒步一个多小时后,穿过了黄沙遍野的荒野区域,进入了更加荒凉的悬崖地带。
说是悬崖并不准确,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沟壑,像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大蛇,深浅不一,大小规模不尽相同。
“好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待着,一直等到天快黑,就可以原路返回,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单薇望着下面,长出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到这里,让她悬着的一颗心轻松了不少。
“这里不太好吧?”我摇了摇头:“怎么看也不像是舒适之地,这阵阵风吹过,鬼哭狼嚎的,让人心惊肉跳的。”
“黎寻,咱们能有个不错的藏身之地就很庆幸了。”单薇皱着眉头:“就因为这里地势复杂,清醒军的车队开不过来,所以才安全啊,你管它鬼哭狼嚎的,就当听不见就好了。”
单薇说着话,自己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团棉花,随即一脸淡定的将两只耳朵堵了起来。
我看了这女人一眼,暗自苦笑。
这一路其实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就算是在休息时,单薇身后的八名队员,也一直死死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就连提出小解的要求,也是同时八个人在身后持枪盯着我。
真的是毫无机会,至于单薇别在腰里的那把手枪,我动过无数次的心思,但这小妮子也一直有意跟我保持着距离,她一刻都没放松过对我的警惕,实在让人无语的很。
裂谷之地从上面看让人触目惊心,下到半途时更是提心吊胆,因为除了鬼哭狼嚎的阵阵风声,下面也传来了更加真切的嚎叫声,低头一看,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不是……”我站在外凸的石块上,指着下面:“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
“这很正常啊。”单薇还是一脸淡定的解释道:“丧尸又不认识路,他们只知道往一个方向移动,这不知不觉的就钻到了裂谷下面,越聚越多,可不就形成了规模,反正它们也出不去,就在这里待着也挺好的,要不然你以为犁城地区丧尸数量为什么这么少?一大半都在这里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