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只当吴彦祖是在故意埋汰怪仨儿,但随着他越来越认真的表情,我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怪仨儿对于吴彦祖的提议很激动,他动情的说道:“我怪仨儿原本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在废墟城只有一个当妓女的老妈,从来也不知道我爹是谁,姓什么叫什么,这个连我老妈也不清楚是具体那一天怀上的我,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我老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大概是她太蠢了吧,我是早产的,所以生下来又小又丑,所以我妈就叫我怪仨儿……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怪仨儿的意思就是丑八怪,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这就是我的命,我特么早就认命了……”
怪仨儿说到这里,环顾了众人一圈,热泪盈眶,他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在这个狗娘养的世道里,名字有什么重要,不过就是一个代号,可每次有人用那种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的眼神唤我怪仨儿时,我心里还是会非常难过,却还要表现出无所谓,嘻嘻哈哈的样子,这种感觉你们懂吗?”
“怪仨儿……不,仨儿爷……”黑虹改口道:“你想多了,没人瞧不起你,至少在队伍里,大家都是一家人……”
“真是这样吗?”怪仨儿痴痴一笑,随即道:“本来我不想提,永远都不想提,装成一个傻子也挺好,还能和之前那样和大家吵吵闹闹,一路这样下去也挺好,可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还真就想问问,在座的各位家人们,你们把我怪仨儿到底当什么了?”
“你小子在胡言乱语什么东西?”董青不乐意了,站了起来:“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你恶心谁呢你?”
“我特么就恶心你了,怎么了!”怪仨儿也一下来了火,冲着董青吼道:“就是你,一天一个小瘪三的叫着,你董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就你那狗脾气,要不是每次有人拦着,不知道你特么死了多少回了!”
“小瘪三,你特么有种再说一遍!”董青冲了过来,还好被一群人拦在中间,否则以他的性子,真就能冲过来暴揍怪仨儿。
“看,看看!”怪仨儿哽咽道:“你们大家都看看,每次他都这样,说不过就动手,还整天爷们儿爷们儿的自称,你算个狗屁爷们儿!来啊,有本事你来打仨爷儿,你来啊!”
“都特么放手!”董青怒喊道:“你们谁都别拦着爷们儿,今天非要把这狗杂碎给弄死了!”
“队长,你别坐着发呆了,赶紧来劝劝吧,在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黑虹死死的抵着董青,回头朝我求援。
我突然觉得好笑,面无表情的说道:“闹吧,总归有这么一闹,躲不过去的,你们都放开董青,让他弄死怪仨儿吧。”
“不是……”吴彦祖也傻眼了:“你小子这时候不拦着就算了,还瞎添乱!”
“黎寻,你以为爷们儿不敢?”董青喊道:“爷们儿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没错,怪仨儿说的没错,爷们儿还真就一直瞧不上他,在废墟城的时候,天天跟一群小杂碎一起,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来到队伍还是一样,每次有危险他第一个逃跑,在死斗场时,还偷黑虹的内衣做那龌龊事,和夏灵一起坐车,趁机占人家小姑娘便宜,这还不算……”
“够了!”黑虹脸都黑了:“老娘真想现在就把你这张烂嘴给撕烂了,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来主持公道,人怪仨儿说的就没错,队伍里也就你一口一个小瘪三的叫着,却从不找找自己的原因,没错,怪仨儿以前是羞辱过我,可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你说他每次有危险第一个逃跑,远的不说,在江城遇到白冉时,是谁主动站出来被俘,才导致大部队存活了下来,如果当时没有怪仨儿,董青,你又何止仅仅对不起金子兄弟,你特码的罪孽深了去了!”
“放屁!”董青瞪红了眼,嚷道:“当时他是站出来了,那也是他自知跑不掉,没办法才站出来的……”
“那现在呢?”黑虹指着敞开的车门:“我就问你,怪仨儿兄弟现在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还要跟带在一起,为什么,你想好了再回答。”
“那……”董青涨红了脸,憋了半天,说道:“那是因为他没地方可以去,只有跟着咱们他才最安全。”
“越说越离谱了……”吴彦祖叹了口气,站了出来,深深的看了眼董青:“董青啊,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仨儿心里有怨气,你就让他发泄个够就完事了,既然是一家人,这点担当都没,实在说不过去,那啥……仨儿,老祖也都在这儿跟你赔个不是,实话实说,老祖以前也瞧不上你,总觉得你对队伍没什么贡献,空有一张利嘴,那啥,你也别觉得老祖势力什么的,老祖都活这把岁数了,既不怕得罪人,也不怕人笑话……现在不同了,仨儿,你现在有多重要,恐怕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以前的事,老祖对不住了,你也莫怪,咱就看以后成不成,以后咱好好处。”
“老祖,你特码的这样就认怂了?”董青愤怒的喊道。
“黑虹姑娘……”吴彦祖撇了撇嘴:“实在不行,就用非常手段制服这小子吧,脑子真的有巨大无比的深坑,唉……”
黑虹举了举狼牙棒,看了董青一眼,又看了怪仨儿一眼,十分纠结。
表面上看,现在是怪仨儿和董青之间的矛盾爆发,实际却并不是这样。
我之所以一直没说话,便是想利用这次机会,让大家心中的怨气,不管是谁的,都好好发泄发泄,路还漫长,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
怪仨儿抱怨的其实一点没错,不止是董青和吴彦祖,连作为他一口一个大哥称呼的我,其实心里也一直没怎么瞧的上怪仨儿。
我也敢说,队伍中绝大多数人,至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我的面子,或是习惯了怪仨儿在队伍中,才对他平日里诸多猥琐且无耻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内心一定对怪仨儿这人抱有很大的意见。
怪仨儿嘴上抱怨的是董青往日对他的态度,内心其实抱怨着队伍的每一个人,自然也包括我在内。
黑虹此时确实很难做,要能制服董青,她早就像往常一样,碰到董青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时,掏出狼牙棒先把这货给电晕过去,等事后董青自己也能想明白,也就不计较了。
可此一时彼一时,黑虹若是这次再电晕董青,只怕再难像过去那样,这件事轻松翻过了,严重些,还可能导致二人彻底决裂。
正如董青此时死死的盯着黑虹,双眼愤怒又冰冷。
黑虹始终下不去手,将狼牙棒丢在了一旁,喊了句:“你们想打想闹,都随你们吧,我不管我了我……”说完转身跑下了车,蹲在了一旁捂住了脸。
“唉,董青,老祖是真想和你好好讲讲道理,可你那脾气,能不能收一下……”
“收你大爷!”董青狠狠的瞪着吴彦祖:“老东西,你可以的,爷们儿到今天才发现你才是队伍里最特么虚伪的小人!”
“你怎么骂老祖都没问题……”吴彦祖耸了耸肩:“要是心里不痛快,咱爷俩儿下去摔一跤也成。”
“滚蛋!爷们儿怕把你给摔死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董然,小金子等人可以把董青放开了。
董青松了松肩膀,瞪着眼指了指一旁冷眼旁观的怪仨儿,接着坐了下来,转过身闷声不语。
我走到怪仨儿面前,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怪仨儿别过脸,不看我,过了许久,才说道:“是,也就是老大你,换作别人,我不会跟你们走到这里,我始终相信,你做什么都不会害我,是为了我好,可真的是这样吗,现在……我不太确定了……”
我皱着眉头,叹了叹气,又问:“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怪仨儿抬起头好笑道:“这重要吗?好吧……如果我说,在废墟城时你们秘密的筹划着,要将我向货物一样带到某个地方,从这时候起,我就已经发现了,老大,您信吗?”
“你还知道些什么?”
怪仨儿摊了摊手,望着大家:“我还能知道什么,这问题问的可真奇怪,你们连和廉修联络都要背着我,我还能知道什么,我怪仨儿就不是人呗,也就一件货物,不,应该说是一件非常宝贵的货物,需要你们全员一起护送,我不怪谁,不怪你们当中的任何人,真的,你们可都是为了我好,对吧?”
怪仨儿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唉,麻烦了……”吴彦祖看着我,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咱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老祖早就说过,仨儿是个聪明人,瞒不了他太久的,索性一早跟他挑明好了,现在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