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盯着床上蜷缩的朱悦悦,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不对劲……
这完全不像是魂魄该有的样子。
哪有魂魄有情欲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朱悦悦的脸。
她的身影比刚才淡了一些。
轮廓边缘微微模糊,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时不时还会闪烁两下。
最重要的是,她那双眼睛。
虽然黑白分明,但眼神空洞得吓人。
里面没有任何神采,只有机械的媚态。
鬼不可怕。
像人的东西,才更可怕。
凌皓伸出手,指尖凝起一丝淡淡的炁,轻轻点在朱悦悦眉心。
触感冰凉,反馈回来的魂魄波动破碎且单调。
“果然不是完整的魂魄。”
凌皓收回手,咂了咂嘴。
“被黑袍阿赞用邪术切分过,只保留了最表层的人格碎片。其他的记忆、情感、意识……全被打散了。”
“但就这么点碎片,居然还能说话,还能表现得跟活人差不多……暹罗那边的手段,确实有点东西。”
凌皓重新站起身,看着朱悦悦。
她似乎缓过来了一些,又慢慢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在凌皓身上。
那种眼神,就像饿了三天的野狗看见肉骨头。
直勾勾的,带着本能般的渴望。
“你知道是谁害了你吗?”
朱悦悦眨了眨眼,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下一秒——
她又贴了上来。
就像贴着磁石的铁屑,完全不受控制地朝凌皓身上蹭。
手指又搭上他的手腕,冰凉冰凉,动作和刚才一模一样。
凌皓往后退了一步。
朱悦悦跟着往前挪了一步,继续贴。
再退,再贴。
“……”
凌皓停下脚步,看着朱悦悦不断重复刚才的动作,忽然明白了。
她的行为就像是一段被设定好指令的死循环代码。
靠近阳气最盛的目标,施展媚术,尝试交合,吸收精气。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机械。
就像……灵魂被永远困住了。
“看来问是问不出什么了。”
凌皓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床头柜上那四个翻过来的姐姐牌。
姐姐牌背面的四张脸依然盯着他,眼神空洞,嘴角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
只能试试别的办法了。
凌皓走到床头柜前,盘腿坐下,将姐姐牌平放在掌心,另一只手并指如剑,轻轻点在木牌正中的符文上。
指尖亮起淡淡微光。
“既然你没法说……”凌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我就自己看。”
他口中念诀,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像敲在铜钟上,在死寂的梦境里荡开涟漪:
“溯本归源,万象皆明——”
“显!”
话音落下的瞬间,掌心的阴牌猛地一烫!
凌皓眼前的画面,骤然切换。
他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是朱悦悦的第一视角。
天花板是惨白的,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盏老式吸顶灯,灯罩边缘积着厚厚的灰。
视线转动,可以看到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环境脏乱。
木桌上放了很多杂物,其中有几桶醒目的泡面引起了凌皓的注意。
朱悦悦似乎想坐起来,但身体动弹不得,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
视线往下移——
身上穿着那件酒红色吊带裙,但裙子被扯得乱七八糟,肩带断了,裙摆皱成一团。
黑色的蕾丝丝袜破了好几个洞,脚踝上的银色细链条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然后,一个男人走进视线。
他站在床边,背对着光,脸完全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中等身高,偏瘦,穿着深色衣服。
男人弯腰,凑近。
朱悦悦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恐惧像冰水一样灌进肺里。
她想尖叫,但发不出声音。
男人的手伸过来,冰凉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慢慢收紧……
画面开始剧烈晃动。
不是凌皓在晃,是朱悦悦的记忆在晃。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大脑会启动保护机制。
试图模糊、扭曲、甚至删除最恐怖的画面。
所以接下来的影像,破碎且跳跃。
一只手拿着某种工具,在视线边缘晃动。
刺耳的声音,像锯子摩擦骨头。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传来,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太多鲜血喷溅的画面。
可能被刻意避开了,也可能……凶手处理得很专业。
视线最后定格在天花板上。
那盏积灰的吸顶灯,灯光惨白惨白的,边缘有个黑点,可能是只死掉的飞蛾。
然后,一片漆黑。
凌皓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也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刚才那几分钟的回溯,仿佛亲自经历了一遍被捆绑、被掐喉、被肢解的过程。
每一丝恐惧,每一寸疼痛,都真实得可怕。
这也是他不喜欢用回溯术的原因。
每次用,都像死了一次。
凌皓平复着呼吸,抬手抹了把脸。
但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刚才他看到了国产泡面和辣条。
这说明朱悦悦大概率不是被运到暹罗再杀害的。
凶手就在国内,作案现场也在国内。
那些姐姐牌,可能是从暹罗请来的黑袍阿赞,在国内制作成了姐姐牌。
一条完整的、跨国的黑色产业链!
至于更深层次的记忆。
比如凶手的长相、作案动机、具体地点……完全看不到。
黑袍阿赞的邪术,把她的魂魄打得太散了。
凌皓喃喃自语起来。
“表层的恐惧和欲望被保留下来,做成产品功能。但核心的记忆和意识,要么被封印,要么已经消散了。”
邪术都他妈能商业化了。
真够离谱的!
他转过身,看向床上那个依然试图靠近他的朱悦悦。
眼神沉了沉。
“既然问不出来,也看不到更多……那就换个办法。”
凌皓的目光,慢慢移到了静静站在一旁的小禾身上。
小禾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偏过头,眼神里带着询问。
凌皓看着她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忽然咧嘴笑了。
“正所谓养禾百日,用禾一时。”
他走到小禾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虽然拍了个空,但意思到了。
“小禾啊,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帮个忙,回头给你加餐,管够的煞气精元,怎么样?”
小禾眨了眨眼,似懂非懂,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