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
“好好好!太感谢了凌大师!你叫我网名就行,瞿小满!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两人前一后来到街角的面馆。
凌皓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坐下,扬手对柜台后的老板喊道:“老板,老样子,一碗肥肠面,多加辣子。”
他自然没问瞿小满要吃什么。
本就是应付几句了事,要是给对方也点了面,坐下来边吃边聊,指不定要扯到什么时候。
老祖宗都说了:食不言,寝不语。
边嗦面边谈玄学,多少有点不搭。
瞿小满似乎也毫不在意,赶紧在他对面的塑料凳上坐下。
手脚麻利地将文件袋收回随身的帆布包里,身子微微前倾,眼巴巴地看着凌皓,一副随时准备开始的架势。
“抓紧时间,想问什么赶紧问。”
凌皓用筷子拆开一次性包装,语气随意。
瞿小满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问出了第一个,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凌大师,我看过你之前的资料。在帮警方破案之前,你好像也在网上做过直播算命?”
她斟酌着用词,继续道:
“警方找人协助破案,尤其是像你这样被正式聘请为顾问的,肯定会进行非常严格的背景调查。
这是不是说明,警方其实是认可你算命这门本事的?或者说,认可它……在破案中是有用的?”
凌皓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油腻的桌面上某处油渍,似乎在组织语言。
片刻后,他才抬眼看她,没有直接肯定或否定,而是抛出了一个反问:
“既然你之前做的是灵异探秘类的账号,走访过不少地方,应该也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确实存在一些暂时无法用现有科学理论完美解释的东西,对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悠远:
“这其实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在我看来,它更像是信息的另一种呈现和获取方式。
天地万物,自有其运行规律和留下的痕迹,所谓的风水、相术、占卜,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学习和解读这些特殊的痕迹与信息。”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从玄学的本质,聊到传统风水理念,再谈到算命术数的逻辑框架。
凌皓有意将话题控制在理论和常识层面,巧妙地避开了任何涉及具体案件的细节。
聊了约莫七八分钟,瞿小满忽然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带着点狡黠和好奇的笑容,身体更往前倾了些,压低声音问道:
“凌大师,那以你看相的本事,现在看到我,能接收到什么关于我的特别信息吗?”
凌皓闻言,抬起眼,目光平静却仔细地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
此女面相颇为和善,五官端正,长得也还行,不属于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但看着舒服,属于耐看型。
不过……
奇怪的是她的眼睛。
那眼神……很难用言语准确形容。
绝不是普通人那种或清澈、或世故、或迷茫的眼神。
也不是那种经历过生活大风大浪后的沉静与沧桑。
而是一种见过太多本不该出现在这熙攘人间的诡谲事物后,依然能保持漠然平静的眼神。
这种眼神,凌皓并不陌生。
很多乡村里的守村人,眼里常有这种神采。
像深秋时节,山村古井里的水,平静地映着天光云影,幽深冰凉,一眼望去,却怎么也瞧不见底。
真正的守村人,可不是村里那些讨不到老婆的老光棍。
他们往往是自觉肩负起一村白事、调和阴阳的先生。
若是没有这些人承接安置那些阴事,村中亡魂怨气无处消散,长久淤积于地脉,迟早会化成害人的煞气。
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农村地区,横在阴阳两界之间的一道界碑。
虽然操持白事也能赚些钱,但其中要背负的因果和付出的心力,绝非那点钱财所能衡量,积下的阴德往往更大。
眼前这女人,看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她绝不可能是那种扎根一村的守村人。
难道是哪个深山道观里出来的?
也不像啊!
道观里修行的人,无论男女,眉宇间总有一股清风鹤骨般的出尘之气,这女人身上却没有。
凌皓心中微微一惊。
他从小跟着爷爷学看相观气,不敢说洞悉天机,但看个寻常人的吉凶祸福、身份特质,往往八九不离十。
可此刻,他居然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的根底!
甚至暗中起了个卦,想要推算一下她的来历或未来走向。
卦象却一片模糊,如同雾里看花。
这时,瞿小满嘴角微微上扬,忽然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哎呀,瞧我,刚才说了只是简单采访几句,就不多打扰凌大师你吃饭了,面都快坨了。”
她拎起帆布包,笑容恰到好处,“下次若有机会,我们再聊。”
说完,她转身朝店外走去。
但在迈出第一步时,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似有意似无意,再次扫过凌皓的眼睛。
那目光平静依旧。
随后才真正推门融入门外清冷的晨光中。
凌皓看着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肥肠面,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吃完最后一口,他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那头传来陆秋雨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的声音:“喂?”
“老陆,帮我查个人。”
凌皓言简意赅:
“我在我们小区门口的眼镜面馆,店里有监控。刚才有个女人,自称瞿小满,网名可能也是这个,跟我在这儿聊了十来分钟。
看你能不能通过监控找到她,查查她的行动轨迹,最好能把她的背景和真实身份挖出来。”
陆秋雨此刻正在特案组隔壁那个被她征用的杂物间里。
这一个月来,她把这地方彻底改造成了集卧室、工作室于一体的据点。
甚至做了简单装修和隔音。
连她那条蜥蜴卓耿的恒温箱都搬了过来。
听到凌皓的话,她在那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日的冷静:
“你先连上面馆的WiFi,给我点时间。我黑进他们的监控系统调取录像,等我消息,我让你走你再离开座位,方便我锁定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