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老了……”
“师妹，你也是……当年是我做错了事，可你也不该用离开五十年来惩罚我吧……”
程全英老泪纵横，哭的不能自已。
二奶奶也抹着眼泪。
程全英记挂了二奶奶五十年，她又何尝不是呢？
往日的恩怨，早就在这五十年的日日夜夜中烟消云散，相见，只是缺了个契机而已。
“二老，你们都先别激动，咱们上车说话吧。”
林致远拦了三辆出租车，让这两位老人坐一辆，他们几个年轻人坐一辆。
大头和他爹一辆，朝着参赛选手入驻的酒店开去。
“真没想到，我太奶奶竟然跟戏曲大佬程全英是师兄妹，太奶也真是的，把这个秘密一藏就是五十年。”
在出租车上，程晓菲抱怨着。
“这也别怪你太奶，毕竟当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儿，打不开心结，对两个老人来说，都是伤害。”
“小叔，你说，我太奶会不会跟程老师旧情复燃，重新走到一起呢？”
程晓菲一脸八卦的凑过头来，给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林致远直接给了她一个大比兜。“说啥呢！别把两位老人想的那么庸俗好不好！”
“哎呦，我说的是事实嘛！”程晓菲撅着小嘴，捂着脑袋。“你想一想，我太爷去世二十年了，程老师的夫人也去世了好多年，两人以前也曾是青梅竹马。”
“时隔这么久，如今又重新走到了一起，难免会旧情复燃，毕竟，有着当年的感情基础摆着呢！”
程晓菲的猜测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仔细斟酌一番，倒也有几分道理。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能在一起的话，何必分别五十年这么久？归根到底，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换句话说，你觉得，你太奶这个人，她是吃回头草性格的人吗？”
在林致远看来，两人只会有叙旧的感情和追忆往昔岁月。
走到一起，是一百万个不可能。根据他对二奶奶的认知和了解，二奶奶从来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
一次背叛，终生不用，这是她做人处事的基本原则。
更别说，程全英背离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没让她见到师父的最后一面，两道坎儿在二奶奶的心里放了一辈子。
如果不是为了林致远的话，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与程全英相见了。
“唉，太可惜了，青梅竹马走不到一起……”程晓菲的表情有点略感遗憾。
而在另一辆车上。
两位老人坐在一块，总有着说不完的话，都是在追忆过去曾经美好的岁月，以及这五十年来，各自的经历。
说着说着，程全英突然间把话题转到了林致远身上。“小林这个孩子，本事扎实，基本功到位，也有着丰富的舞台表演经验，我打算收他进程门，你觉得呢？”
程全秀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好。”
“为什么，难道他有师承？”
程全英不理解，一开始，他以为，程全秀不让林致远拜师自己，是因为程全秀提前收了徒弟。
没关系，师妹的徒弟，也是程门中人。
可聊下来以后却知道，原来，师妹并非他的师父，程全秀只是看着他长大的而已。
自古以来，学艺不能拜亲爹，亲爷爷。
虽然林致远的一身本领都是跟着爷爷学来的，但从道义和江湖规矩严格来说，他是没有师门的。
打个比方，相声界的马派传人，少马爷。
相声界的泰山北斗，他的一身本领都是跟着父亲老马爷学来的，整个江湖都知道，可即便如此，他也得找个师父去拜门才行。
最后被侯爷代拉到了朱阔泉大师门下，成了个代拉弟子。
同样，戏曲圈也是规矩如此。
“不行，你不能收他，因为他爷爷交代过，当今世上，能收他为徒的人，只有一个。”
“是谁？”程全英有点不服气。
论起戏曲圈的江湖地位，他自认不输任何人。谁能有资格压自己一头？
程全秀笑着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戏痴欧阳伦。”
当这个名字念出来之后，程全英不说话了。
欧阳伦对他来说，只是个晚辈，真正让他沉默的是欧阳伦的师爷。
八十年前有着戏曲第一人之称，名震天下的大师花满芳！
他们这个门派很奇特，不同于程门、梅派开花散叶。
他们这一派别，从祖师爷那辈儿开始，一直都是只传三人。
虽然人少，可各个都是在戏曲圈有着一席之地的重量级角色。
而“戏痴”欧阳伦更是有着严苛之称，从艺三十年，却从来没有收过一个弟子；也很少跟同行们走动。
如今也已经是年逾花甲的老人了，眼看着已经步入职业生涯后期了，再不收徒的话，怕是就要后继无人了。
不少同行都把自己名下的青年才俊纷纷送到他的跟前，想让他从中收几个天才为徒。
可都被他给拒绝了。
都是一等一的天才之姿，为什么不收呢？
欧阳伦放出话来：“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儿，而有资格成为我徒弟的人，必须是天才中的天才！绝顶天才！”
“欧阳伦这个人，是个怪胎，多数同行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而且收徒这件事儿，简直严苛到了极点，轻易不会松口的，他曾说过，哪怕是让师门的传承就此断了，也不能收拢一帮阿猫阿狗的角色侮辱师门声誉，大家都不太喜欢他。我实在是想不通，他爷爷为何一定要让他拜欧阳伦呢？”
程全秀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他爷爷毕竟是这么交代的，我只能这么告诉致远了。”
“实在不行，我就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帮致远说几句话，看看欧阳伦能不能破这个例，在比赛前，收下致远这个徒弟。”
收徒宜早不宜迟，一定要在赛前，这样一来，比赛的时候，就不是海清了。
评委们打分和淘汰的时候，会掂量选手背后师门的份量。
如果是海清，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程全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林致远的前途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