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了没?”
晚饭后,莫天扬刚在院子和酒坊转完回到房间,就接到了颜若曦的电话。这直白的一句问候,让他顿时愣在原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回答:“想了。”
电话两端忽然安静下来,片刻后,颜若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轻松了几分:“听慧慧姐说,你今天又进山了?”
“前天的山货都让你带走了,大家还想吃,趁天气不错,就再去摘些回来。你那边一切都顺利吧?”
“特别顺利!你送的那些山货,可让我们全家高兴坏了。爷爷把紫烟和屠苏都藏起来了,连我爸他们想喝一口,都得看爷爷脸色呢。”
莫天扬忍不住笑了:“我这儿还有呢。”
“我知道你有。紫烟、屠苏,还有那些山货,都是有钱也难买的好东西。爷爷特地请人看了,别说紫烟、屠苏、老山参和黄芪了,就是松茸、紫皇菇那些,真要拿出去卖,每样都能值好几万。”
“也就是物以稀为贵罢了。你们家人喜欢就好,回头我再给你存一些。”
“那你知不知道那黄芪和老山参值多少钱?”
莫天扬语气平静:“不管值多少,送你就是送你。青木山里,这些东西还不算难得。”
“傻瓜,那黄芪是品相最好的老货,一根就值几万。那两根老山参,更是能卖到上百万。爷爷说了,别的山货可以不谈钱,但参和黄芪必须给钱。我这就转你一百万。以后要是还能找到这种品质的,一定帮我留着,我帮你出手。”
之前听张学涛提过老山参价值不菲,如今连颜若曦家也这么认可,莫天扬心里自然高兴。
“好。不过年份久的药材长成不易,不到必需,我一般也不轻易带出山。”
“你现在不是最需要资金吗?有了这些,你根本不用为钱发愁。”
莫天扬轻轻叹了口气:“若曦,钱来得太容易未必是好事。树大招风,怀璧其罪。一旦外人知道青木山里有顶级山货和药材,不知会有多少人为利益闯进来。爷爷说过,深山里很多走不出来的山客,最后都成了黄土一堆。所以……”
“我明白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我在京城也认识一些人。”
“对了,我爷爷也是老兵。我偷拍了他几张照片,却没一张清晰的。你什么时候方便,拍张你爷爷的照片发我?说不定他们以前还是战友呢。”
“若曦,这我真帮不了。爷爷从来不肯拍照,到现在连身份证都没有。”
“那他参加过哪些战役,总该说过吧?”
“他从来没提过……”
电话挂断之后,莫天扬忽然察觉,心头那阵莫名的烦躁竟悄然消散。他不由摇头笑了笑,情绪也不知何时变得明亮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颜若曦每天都会通过微信或电话和莫天扬聊上一会儿。她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总能轻易抚平他心头的褶皱,莫天扬的心情也渐渐恢复如常。
倒是曹慧他们,每次提起颜若曦,总会不自觉地沉默片刻。自颜若曦离开后,刘思雨也每天都回家。好在林浩宇已被抓,莫天扬并不太担心她的安全。
日子总要继续。沙地与雀沟依然热闹。靠近院子的雀沟边上,堆放着一根根烧得焦黑粗大的木桩,码得整整齐齐。村里人每天都会过来,把莫天扬用不上的焦木带回家当柴火。
整个村子仿佛都在忙碌,唯独莫天扬在大家眼里成了最“不务正业”的那一个。每天除了固定酿酒、生豆芽,他大多数时间都带着大青和小白往青木山跑。用他的话说,只是“去山口转转”。
胡标他们都以为,莫天扬是因为颜若曦和刘思雨的事心烦,才总去山里散心。没人知道,他每日进出山口另有目的——他悄悄将灵泉空间中的松茸、紫皇菇、雪灵菇,以及木耳、地皮菜拿出来晒干,还会定期炒制一锅紫烟。
所有这些晒好的山货,最后都被他收进灵泉空间。他的秘密,至今无人知晓。
这天,莫天扬正翻晒蘑菇,接到了张学涛的电话:“天扬,在哪呢?我们过来蹭顿饭。”
“我在青木山这边,稍等,我马上回去。”
回到简易房前,莫天扬微微一愣——他只看到张学涛那辆商务车,再没别的车辆。
“张学涛和谁一起来的?”他心里嘀咕。
走进会客室,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王传林、李红军等人。和以往不同,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衣着朴素,身上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意气风发。
一见莫天扬进来,王传林几人立刻站起身,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感激。
“王哥,你们的车呢?”
王传林几人表情一僵,苦笑道:“天扬,我们现在个个一身债,成穷光蛋了,哪还有车。”
莫天扬尴尬地笑了笑,目光扫过茶几:“我来沏茶。”
一口紫烟入喉,王传林几人长长舒出一口气。“天扬,这回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他们几个现在恐怕还出不来。”
莫天扬摆摆手:“朋友之间,不说这些。你们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王传长叹一声:“算是了吧。公司、房子、车子全没了,每个人背了一身债,真成穷光蛋了。”
“对方那边……?”
“不清楚。我们都是跟不同的公司、集团签的合同,只能怪自己当初看走眼,被做了局。合同白纸黑字没问题,我们认栽。”
想到那天王海龙说的话,莫天扬目光闪了闪:“王哥,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王传林几人互相看了看,苦笑着摇头:“我们也这么猜过,可想破头也没觉得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再说那些给我们下套的公司、集团彼此好像也没什么关联,看上去就是正常的业务往来。”
“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想东山再起也得有本钱,我们现在负债累累,没机会了。天扬,我们想好了,就跟着你干。我们几个帮你跑外勤,有口饭吃就行。”
莫天扬连忙摇头:“王哥,这说的什么话。你们都是见过风浪的人,哪能给我打工?就算你们愿意,嫂子她们也不会同意。”
几人脸上再度浮起苦涩:“我们现在,都是光棍一条了。”
“什么?”莫天扬一怔。
“天扬,王哥他们一出事就感觉翻不了身,提前都安排好了。现在负债的是他们自己,总好过拖累老婆孩子受苦。”
莫天扬轻轻叹了口气:“不是还有一个新注册的公司……”
“天扬,那个公司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人了。”
莫天扬重重点头:“行,既然大家信得过我,我们就一起拼。有我一口,就有大家一口。”
“天扬,这次你那些山货一共卖了六百多万,捞他们出来花了五百八十万,剩下的我们都转给家里了。所以……”
莫天扬抬手打断:“没事,我手头还有些积蓄,日常运转没问题。”
“天扬,我们想好了,开门红,就用屠苏。”
“王哥,你们之前的那些门路……?”
王传林苦笑摇头:“也不怕你笑话。以前总以为自己人脉广、面子大,可真出了事,一个个躲得比谁都快,大多数直接拉黑。现在别说朋友,连亲戚都躲着我们走。”
莫天扬轻轻一叹。这些年来,他何尝没有经历过这些?世间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多。人一旦落魄,又有几个愿意伸手?
“王哥,那我们就从头再来。这一次,一定要看清对方的人品。人品差的,就算送钱上门,这生意我们也不做。”
“你说得对。老话说商人逐利,可现在很多人为了一点利益,就能在背后捅刀。和这种人做生意,不如不做。”
“涛子,你哪里有烟没,我这里没烟了。”
“车上有,我去拿。”
“涛哥,我家里有。”
当莫天扬拿着五条华子回来,王传林他们的神情变得很是复杂,前几次过来,他们都会给莫天扬带一些礼物,直到后来知道莫天扬不抽烟,他们才不给莫天扬带烟。
这现在莫天扬拿着华子过来,根本不用说,这些烟都是他们送给莫天扬的,想想过去,再看看现在,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是复杂无比。
“天扬……”
莫天扬淡淡一笑,“这都是大家伙带过来的,给宏利他们抽了几条,还剩了一些。”
王传林眼眸闪烁了几下,“让涛子带到县里换几条便宜的吧。”
“换什么换,留着抽就行,这以后出去办事总不能拿十来块的烟吧。”
王传林几个听莫天扬这一说,瞬间低头,每一个的眼眶都泛红,这一个多月他们不知道碰了多少壁,曾经最好的亲友一个都远离他们,他们从未想过,莫天扬这个和他们结交时间最短的青年到了这个时候还拿他们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