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皮鞋底,与走廊地砖相撞,发出沉稳的声响。
他转身折返回宗老办公室时,门把手上还残留着,刚才离开时的余温。
室内,宗老的手掌,已在办公桌上,砸出一道浅痕。
指腹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茶盏里的龙井,被震得荡出涟漪,在檀木茶盘上洇开深褐水痕。
“看看各地传来的伤亡名单!”
扯过卷宗甩在桌面,纸页簌簌翻动间,照片上孩童,凝固的惊恐面容刺痛众人眼底。
“这些外域妖人,用阴邪术法时,可曾讲过人性?”
若再放任他们来去自如,灵异局百年清誉,便要被踩在泥里碾碎!”
宗老扶着老花镜的指节,微微发颤,镜片后眸光,沉沉扫过吴邪。
吴邪立在落地窗前,逆光勾勒出肩线如刃。
“灵异局”的烫金徽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你自小跟着你爷爷,在西南边境斩妖除魔,”
老人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的柔和,“依你看,该如何破局?”
吴邪上前两步,袖口扫过桌沿时,带起一缕茶香。
他指尖按住地图上,标注着“血玉镇”的猩红圆点,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
“三个月前他们用‘尸蟞蛊’屠了李家村三十七口,半月前又在青河渡口,布下‘阴魂索命阵’。”
他抬眼时,瞳孔里倒映着,玻璃幕墙外的霓虹,却比夜色更冷。
“局里每次都是,事后救火,如同割草留根。”
“宗老,您可知南疆巫蛊里的‘千足虫蛊’?断其一足,百足再生。”
——唯有掘其老巢,焚其蛊坛,才能永绝后患。”
宗老突然一拳,砸在文件柜上,铁柜发出嗡鸣,柜顶镇邪的八卦镜,被震得翻转,镜面掠过吴邪紧绷的下颌线。
“说得对,说得好!”
“上个月,特勤组去收复,被侵占的镇邪塔,竟发现塔底,刻着外域咒文!”
“他们分明是想,挖断我们的灵气脉络!”
宗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背上青筋,突突跳动。
吴邪快步上前,递过热茶,宗老饮下茶汤,目光忽然灼灼,落在吴邪胸前晃动的铜牌上。
宗老像是被点燃的烛火:“斩草除根...”他喃喃重复,突然伸手扯开领口盘扣,露出锁骨下方,如蛛网蔓延的陈旧伤疤。
——那是三十年前与外域大巫,斗法时留下的灼痕,“当年我带队捣毁‘血河教’祭坛时,也是你这般年岁。”
话音未落,他猛然起身,腰间九环铜铃,随着动作叮铃作响。
老人从墙上,摘下泛着包浆的斩邪刀,刀鞘与刀身相击,发出龙吟般的清响。
“通知情报处,调取近半年,所有外域妖人入境记录。”
他刀刃划过地图上的“黑龙潭”区域,纸页裂开的纹路,宛如即将迸发的伤口。
“让滇南分局,准备七十二具镇邪棺,川西分局调派三十名御雷师。”
刀身猛地插进桌面,震颤的刀柄带起满桌卷宗纷飞。
“这次不仅要斩爪,更要剜心!我要让那些魑魅魍魉知道,炎夏的土地,从来不是任人啃食的肥肉!”
暮色如墨泼进室内,吴邪望着宗老染霜的鬓角,忽然想起爷爷临行前说过的话。
“当你觉得该亮剑时,刀鞘已经烧着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朱砂符,指尖触到符纸上“雷火”二字的凸纹。
——这是他昨夜,亲手画制的第七百张破邪符。
窗外,隐约传来远处特勤组,整队时的脚步声,如沉雷滚过地平线。
吴邪拽着黑子,钻进改装过的防弹越野车时,轮胎已经在泥地里,碾出两道深沟。
车载电台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频道里还残留着,宗老临行前的命令。
“千尸殿与巫毒门,既敢在炎夏传统节日端午节,以阴邪术法屠毒百姓,就该想到炎夏灵异局的刀锋,会折返斩来。”
黑子转动钥匙点火,引擎轰鸣声中,后视镜里掠过,正在检查霰弹枪的战士。
“听说巫毒门的蛊婆,养着能啃断钢筋的尸蛊,正好剜了虫巢,给局里的新人当教材。”
黑子咧开嘴,犬齿在车灯下泛着冷光。
车队沿着边境线疾驰,车载地图上,代表千尸殿的骷髅标记,正在红外探测仪上跳动。
吴邪摸了摸腰间的斩邪刀,刀柄上刻的“见血封喉”四个字,还带着体温。
想起出发前,宗老往他背包里,塞了包陈年普洱茶,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拍着他肩膀。
“当年我带的灵异局特战队,也是从这片丛林穿过去的,记住,外域妖人擅长用迷障术,看见穿红衣的女人......”
"就先打断她三条腿再问口供。”
吴邪接过话头,指尖划过车载冰箱上贴着的泛黄照片——那是一年前,他在苗寨救回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能跟着局里的老人,学画驱邪符了。
越野车猛地颠簸,他抬眼望向窗外,月光刺破云层时,远处的丛林,如巨兽张开的利齿。
藤蔓间隐约可见,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面挂着半块褪色的木牌:“警告!擅入者——死。”
后车厢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吴邪从后视镜里看见,十七号车的顶盖掀开,三个特战队员,正在架设重型镇邪弩。
为首的女队员转头时,耳坠上的铜铃,晃出清脆声响——那是滇南分局的“风铃”小队,专司猎杀擅长音波攻击的妖物。
吴邪突然拍了拍,黑子的肩膀,指向车载雷达:“两点钟方向有热源反应,数量......至少三十。”
黑子踩下刹车,轮胎在泥地,甩出半人高的水花。
他摇下车窗,潮湿的夜风里混着,腐肉味和蛊虫特有的腥甜。
远处的丛林深处,隐约传来,类似骨笛的呜咽声,调子诡谲得,让人后颈发毛。
黑子摸出红外望远镜,镜片里映出晃动的人影。
——那些裹着破麻布的“人”正手脚并用地,在树上攀爬,关节扭曲的角度,根本不属于人类,后腰处还缠着蠕动的尸虫囊。
“是千尸殿的‘爬树鬼’。”吴邪握紧刀柄,刀鞘上的咒文在掌心发烫。
“通知特战分队散开,用‘北斗阵’围杀。”
“记得提醒兵士们,检查防蛊面具,这些东西会吐腐蚀性尸液。”
他推开车门时,听见身后十七辆越野车门,同时拉开的声响,金属装备的碰撞声中,不知谁带头哼起了,局里常唱的调子:“山鬼哭,邪物出,炎夏儿郎提刀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