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蓝老爷子,果然带着蓝云溪如期而至。
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静幽阁门前。
车门打开,蓝老爷子身着藏青唐装,腰间别着枚,泛着包浆的玉牌,红光满面地,扶着车门下车。
身后的蓝云溪,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抱着个雕花木盒,蹦蹦跳跳跟在旁边。
吴邪与黑子,早就在门口迎候。蓝云溪老远就挥着手喊:“吴邪哥哥!黑子哥哥!”声音清脆得像银铃。
老爷子笑着捶了捶吴邪肩膀:“臭小子,让你久等了!”
说着冲身后的保镖,抬了抬下巴,只见两人,抬着个裹着红绸的长形木箱,走上前来,箱角镶着的铜边,在阳光下泛着沉光。
“快打开瞧瞧!”蓝老爷子拍着木箱笑道。
黑子上前小心翼翼揭开红绸,只见箱中躺着一杆长枪。
枪头三棱透甲,刃口泛着幽蓝冷光,枪杆以精铁混着牛筋木锻造,握柄处缠着九道玄色丝绳,尾部嵌着枚雕龙铜鐏,整杆枪,透着股古朴雄浑的杀气。
“这枪用的是百炼精钢,枪头淬了天山寒铁,”老爷子捻着胡子解释,“杆身特意做了九分五寸长,正合你说的‘中平枪’形制。
“枪缨用的是西域野马尾,沾血不沾尘——”话未说完。
黑子已忍不住握住枪杆,单手提枪轻旋,枪尖划出半轮银光,带起的风声,竟隐隐有虎啸之音。
“好枪!”黑子眸子发亮,指尖摩挲着枪杆上的暗纹,“这手感...简直像长在手里一样!”
蓝云溪在旁拍着手笑:“我亲自看着,锻造师傅做的哦!爷爷每天都去盯着淬火呢!”
吴邪见状,冲蓝老爷子抱了抱拳:“多谢老哥费心,这兵器实实在在用了心思。”
老爷子摆摆手:“客套话少说!午饭呢?我可听说黑子厨艺了得,今早特意空着肚子来的!”
众人哄笑间,黑子早已撸起袖子往厨房走:“早备好了!今天给您露一手清蒸鲥鱼,再炒个松仁玉米——云熙妹子爱吃甜的,对吧?”
蓝云熙忙不迭点头,跟着他往厨房跑,裙摆扬起一片雪白。
静幽阁内飘起袅袅炊烟,长枪在阳光下静静立着,枪缨微颤。
院中谈笑的众人,吴邪忽然觉得,这江湖虽暗潮汹涌,但有这般真挚情谊在侧,纵是前路风雨,也自有暖意,在心头温暖流淌。
黑子手脚麻利地,端上六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清蒸鲥鱼的鲜香、松仁玉米的清甜、爆炒腰花的辛香……直勾得几人,食指大动。
四人甩开膀子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蓝老爷子边啃着酱鸭腿,边含糊赞叹:“黑子这手艺绝了!比老字号的厨子还地道!”
蓝云溪更是连声道好,眼角眉梢都沾着笑意。
这顿午饭吃得宾主尽欢,侠义豪情与烟火气息,在饭桌上交织,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酒足饭饱后,众人围坐在茶桌旁消食。
蓝云溪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口,要教黑子茶艺。
她指尖轻捻茶荷,温杯、投茶、注水,动作行云流水。
“泡茶讲究‘心定茶方静’,黑子哥哥你瞧,这第一遍洗茶要快,第二遍出汤要稳……。”
黑子学得格外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每一个手势,连耳尖都透着股认真劲。
待他有模有样地提起茶壶,屏息凝神地为众人斟茶时,蓝云溪忍不住掩嘴轻笑。
——只见黑子握壶的姿势,虽略显生硬,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郑重,茶汤入杯时泛起的涟漪,竟也有了几分禅意。
吴邪接过茶杯,望着黑子额角沁出的细汗,忽然觉得这江湖里最动人的光景,莫过于此。
——前一刻还在刀光剑影里,拼杀的武者,此刻正专注地,学泡一盏清茶,茶香袅袅中,是比刀剑更温柔的人间烟火。
午后时分,蓝老爷子惦记着自己,每日雷打不动的小睡习惯,便起身向吴邪辞行。
吴邪深知老人家的作息规律,忙不迭起身相送。
蓝云溪虽满脸不舍,却也只能跟着爷爷往门外走,临上车前还一步三回头,冲吴邪挥了挥手:“让黑子哥哥,下次再教我做糖醋排骨呀!”
待黑色轿车驶远,吴邪与黑子转身回到静幽阁。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堂屋,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吴邪冲黑子扬了扬下巴:“试试那杆枪,看看上手如何。”
黑子闻言眼睛一亮,大步走到墙角抄起长枪,手腕轻抖,枪尖便在空气中,划出三朵银亮的枪花。
长枪在他手中似有了灵性,一挑一刺,皆带起破空之声,阳光掠过三棱枪头,折射出冷冽的幽蓝光芒。
吴邪抱臂站在一旁,见他枪势如游龙出海,步法沉稳如山,心中不由得暗暗点头。
——果然是天生的武者,这杆枪在他手里,竟比在锻造师手中时,更多了几分锋芒。
“如何?”吴邪笑着开口。
黑子收枪而立,额角微汗,眼中却燃着炽热的光:“就像长在骨子里一样顺!”
他伸手摩挲着枪杆上的玄色丝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大哥,等我把‘降龙枪法’练熟了,下次遇到邪祟,保管让它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枪出如龙’!”
堂屋中茶香尚未散尽,长枪的寒芒,与黑子眼底的战意,交相辉映。
吴邪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头,忽然觉得这江湖虽危机四伏,但有这样的兄弟并肩,纵是前路漫漫,也自有值得期许的快意与希望。
暮霭如墨般浸透天际时,吴邪与黑子刚结束,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功课,正准备回房休息。
那部泛着陈旧光泽的老年机,却突然在案几上震动起来,机身发出轻微的嗡鸣,在寂静的堂屋中,显得格外突兀。
黑子随手抄起手机接通,听筒里立刻溢出宗老,略显沙哑的嗓音,语气里混着焦急与凝重。
“西北那片戈壁滩边上,有个村子的老百姓,一夜之间全没了踪影。”
这消息传到宗老那里,他老人家盯着地图,琢磨了一整天,愣是没敢信。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宗老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
“地方上没提别的要求,就说这事透着邪乎,想劳烦吴邪走一趟,仔细瞧瞧村子里,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屋檐,屋内烛火轻轻晃了晃。
吴邪与黑子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觉。
——寻常村落断不会平白无故空无一人,尤其在那片连妖邪,都不愿涉足的贫瘠之地,此事背后怕是藏着,更深的诡谲。
黑子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听筒里宗老的叹息声,还在继续,仿佛带着西北戈壁的黄沙,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