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墨汁渗进走廊窗棂,吴邪将《龙脉秘录》塞进贴胸内袋时,指腹还残留着,宗老布满老茧的掌心温度。
泛黄的线装本,带着檀木盒里特有的沉香味,封皮暗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宗老正要开口讲述,灵异局在国内的隐秘往事,腰间手机突然发出蜂鸣。
接通的瞬间,老人浑浊的眼睛亮起惊喜的光:“黑子和小雯醒了!”
吴邪感觉心脏猛地跃上喉头,医用口罩下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那些和黑子在一起,生死一线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坍塌的甬道,毒雾弥漫的机关、黑子为护他挡下的致命一击......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走廊里弥漫,吴邪紧攥着衣角,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当金属门终于发出刺耳的滑动声,五长老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里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老人步伐虚浮地迈出门,白色大褂下摆,随着摇晃的身形,轻轻颤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摇摇欲坠。
那满头如雪的华发间,细密的汗珠正顺着发梢滚落,在额头上凝结成晶莹的水珠,沿着布满皱纹的脸颊蜿蜒而下,浸湿了领口。
吴邪心头猛地一紧,脚下已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稳稳扶住老人颤抖的胳膊,指腹触到的是嶙峋的骨骼,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他喉头滚动,强压下酸涩,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抬眼时,那双向来沉稳的眸子,泛起了水光,满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感激:“五长老……”
五长老缓了缓神,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拍了拍吴邪的手背,又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老人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吴邪喉头滚动,将千言万语都咽回心底,只是默默收紧搀扶的力道,半揽着五长老,往办公室走去。
他小心翼翼护着,直到五长老在藤椅上坐稳,才轻轻掩上门。
重回病房前,他像尊沉默的石像般伫立,目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紧紧盯着,病床上的黑子和小雯。
任晨光暮色在身上流转更迭。期间五长老几次要来换岗,都被他温言劝返:“您歇着,这里有我。”
五日后的晨光格外明媚,病房里终于传来黑子中气十足的叫嚷:大哥!再躺下去,我骨头都要生锈了!”
吴邪推门而入时,正撞见黑子单脚跳着,要去拿床头柜上的苹果,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生龙活虎。
小雯倚在床头轻笑,苍白的脸颊已泛起红晕,见他进来,举起裹着纱布的手晃了晃:“吴哥,我哥说要给我表演,单手倒立。”
吴邪把两个人带回静幽阁,在这里才是修养的好地方。
静幽阁的炊烟袅袅升起时,厨房里飘出,糖醋排骨的焦香。
吴邪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不时回头叮嘱,两人别偷吃,却见黑子正举着筷子偷吃酱汁,被烫得直吸气,还不忘冲小雯做鬼脸。
三个年轻人,围坐在雕花圆桌前,酒过三巡,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月光顺着窗棂流淌,将年轻的身影拉得很长。
几日后的清晨,吴邪站在灵异局门口,看着载着小雯的车辆,缓缓驶离。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消散,他转身望向局里朱红的匾额。
而黑子已经撸起袖子,吆喝着要去整理装备。
晨光落在少年们身上,镀上了一层,充满希望的金边。
静幽阁被暮色浸染成黛青色,檐角风铃在穿堂风里轻晃,铜铃相击的脆响,与后山潺潺溪流声,交织成曲。
吴邪将镇邪尺横置膝头,指尖拂过尺身上,篆刻的古老符文,随着呼吸吐纳,剑身泛起若有若无的青光。
黑子则隐匿在阁楼东侧的竹林深处,特制的长枪,裹着金丝符文缠绕的枪套。
每挥动一次长枪,破空声便化作符咒,燃烧的轻响,惊起林间栖息的夜鸟。
两人沉浸在各自的修行中,唯有汗水顺着下颌滑落,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
子夜时分,钟声由远及近传来,惊破了这片静谧。
吴邪周身突然剧烈震颤,道袍下的经脉,如青色藤蔓般暴起,丹田处的真气,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
他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双手死死攥住身下蒲团,指节泛白如骨,连青石地面都被真气,震出蛛网般的裂纹。
“黑子!”沙哑的嘶吼划破夜空,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与急迫。
黑子闻声如离弦之箭,转瞬掠至吴邪身侧。
他手握长枪而立,在吴邪身边为他护法。
此时的吴邪仿若被风暴,裹挟的孤舟,原本弹珠大小的内丹,在真气冲击下疯狂膨胀,经脉被撑得几近撕裂。
每一次真气的涌动,都像是千万根钢针,在体内游走。
月光突然变得惨白如霜,吴邪的额间,浮现出古老的道纹,那是上古道门传承的印记。
他紧咬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却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金芒乍现。
原本失控的真气,竟在刹那间变得有序,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丹田。
黑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吴邪,只见内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鸽卵大小疯长,表面流转的光晕,愈发凝实。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吴邪周身气势骤然收敛。
他缓缓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道王境特有的沉稳与威严。
舒展筋骨间,衣袂带起的劲风,如无形利刃,将石桌上的茶杯,震得叮当作响。
远处山涧传来的瀑布轰鸣,竟隐隐与他体内真气,产生共鸣。
黑子忍不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重重拍着吴邪的肩膀笑道:“行啊!大哥!这动静差点,把静幽阁掀翻了!”
“以后遇上那些邪祟,看谁还敢在,咱们两个人面前嚣张!”
吴邪低头凝视掌心,那里流转着淡金色的灵力光晕,唇角终于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这场持续整夜的突破,不仅让他的内丹凝成核桃般坚实,更在体内开辟出全新的经脉,为日后修行,铺就了更广阔的道路。
晨曦透过窗棂落在桌上,吴邪握着手机,屏幕上宗老的号码亮着光。
刚要拨号,黑子在院里,练习长枪的声音传来,却没能让他放松分毫。
他突然想起昨夜境界突破时,真气在经脉中肆虐的痛楚,也想起道王境,在灵异局意味着什么。
既是机遇,更是危险。
暗处觊觎力量的邪恶组织,局内虎视眈眈的派系,任何风声都可能惹来麻烦。
爷爷临行前,严厉的叮嘱画面,闪过脑海,手机在掌心渐渐发烫。
最后,吴邪深吸一口气,按下锁屏键。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望向院子里的黑子,终究还是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默默藏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