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兴国不敢有片刻停留，他恨不得立刻去镇上，给老婆孩子买两件像样的棉衣。
不过刚走出去没几步，秦兴国忽然愣住了。
他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是，那就是他没钱！
这么多年，秦兴国向来是赚多少花多少，自己的钱要是花完了，就找孙妙雪要。
孙妙雪如果没钱，秦兴国就会打她骂她，让她到处去借，实在不行就出去打零工。
如今回想起来，秦兴国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连畜生还不如的人渣！
最后秦兴国迈着步子径直走向村头的一户人家。
他记得前世的时候，在村头住着的王大娘，每年都会做一批棉衣拿到镇子上去卖。
眼下他没办法去镇上，只能去找王大娘帮帮忙。
身材略显佝偻的王大娘一看见秦兴国，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兴国啊，你……你来我这干啥啊？”
秦兴国在十里八村的名声早就臭了，要不然王大娘也不能跟见了鬼一样害怕。
看见自己把王大娘吓成这样，秦兴国忽然觉得有些局促。
支支吾吾了好半天，秦兴国这才开口说道：“大娘，你今年做的棉衣应该还没拿到镇上吧？”
“我……我想在你这买两身棉衣，给我老婆孩子过年穿。”
“但是我现在没钱，可能……可能得先跟你赊账。”
王大娘活了大半辈子，她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岁数太大，从而老糊涂出现了幻觉。
否则秦兴国怎么会破天荒的给老婆孩子买衣服？
不过一听说秦兴国要赊账，王大娘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王大娘打量了一下秦兴国，一米八的大高个，几乎跟她家的门框一样高。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秦兴国乍一看多好的小伙子，怎么偏偏不干人事呢？
可怜孙妙雪年纪轻轻的就要跟秦兴国吃这些苦，遭这些罪。
王大娘自己过的拮据，但她实在是心疼孙妙雪母女，直接从柜子里拿出来三套全新的棉衣。
“兴国啊，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你还年轻，也该想想怎么养家糊口了。”
“天冷了，这三套棉衣就给你们一家三口吧，也让你们……好好过个年。”
从王大娘手里接过棉衣，秦兴国的双手都在颤抖。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秦兴国当时真的忍不住，眼眶不禁变得红润起来。
“大娘你放心，我不会白要你的这三套棉衣，等我过几天一定把钱给你！”
秦兴国抱着棉衣，顶着漫天大雪连忙往家里跑。
要说这变年轻了就是好，大冬天的一下子跑了这么久，秦兴国愣是没觉得有多累。
这要是放在前世，秦兴国到后来病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连上个楼梯都要喘半天。
等秦兴国跑回家，他看见孙妙雪已经开始在厨房准备晚饭。
说是晚饭，其实就是几根烂菜叶子煮的汤，毕竟家里已经没有闲钱买粮食了。
孙妙雪仍然穿着那件补丁连成一片的破衣服，本该青春靓丽的脸上，也充斥着疲惫和各种淤青。
看到这一幕，秦兴国忽然哽咽了一下，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胸口，活生生让他喘不过气。
“老婆，那个……我把棉衣买回来了。”
“这次你和咱闺女能好好过个年了。”
孙妙雪看了一眼秦兴国手里拿着的棉衣，一看就是用料非常扎实，就连针脚也非常细密。
她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十里八村只有村头的王大娘有这样的手艺，就连镇上的棉衣厂都比不上。
“你是不是去欺负王大娘了？你在家里打我还不够，难道还要再去打王大娘吗？”
孙妙雪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平时秦兴国出去花天酒地，王大娘前前后后帮了她不少忙。
所以即便这样可能会惹怒秦兴国，但孙妙雪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兴国去王大娘那抢东西！
秦兴国拿着棉衣，一米八的大个子就这样愣在原地。
此刻秦兴国的内心宛若刀绞，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真的是恶贯满盈，否则孙妙雪怎么会下意识产生这种想法？
他连忙对孙妙雪解释道：“老婆你听我说，我没有欺负王大娘，我这是……这是跟她赊账的。”
“我知道王大娘自己一个人也不容易，我……我明天就出去赚钱，啊不，我现在就出去赚钱！”
秦兴国小心翼翼的把棉衣放到床上，却发现床上都冷的冻手，显然是家里的火炭也不够了。
心里又是一阵抽痛，秦兴国强压着哽咽的情绪，捂了捂破旧的大衣再次离开家门。
“秦兴国，你就是一个畜生！畜生！”
来到外面，秦兴国在漫天寒风大雪里，接二连三的扇自己的脸。
最后他硬生生把自己的脸扇的发红，甚至还有些肿。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家里要吃的没吃的，要火炭没火炭。
孙妙雪好不容易赚几个钱，打算给女儿买身新衣服，结果这钱还被自己抢走挥霍。
秦兴国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像他这种人渣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怎么还能重生？
也难怪孙妙雪在几天之后，抱着不足满月的女儿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选择自杀。
就这种条件下，无论是谁肯定都坚持不下去！
秦兴国绝对不允许悲剧再次发生，他从院子里拿了一把斧头，又拿了一堆麻绳，独自朝着山上走去。
顶着零下二三十度的寒风走了半个小时，秦兴国终于到了村子旁边的一座山上。
按照前世的记忆，秦兴国记得在孙妙雪自杀的前一天，村里有人在山上活捉了一头野猪。
那野猪膘肥体壮的，当年把秦兴国馋的够呛。
结果他好不容易在那户人家分到一口肉吃，回家就得到了老婆孩子双双死亡的消息。
收起这些杂乱的思绪，秦兴国开始砍树枝布置陷阱。
就这样一直准备到太阳落山，秦兴国感觉自己都快被冻透了。
但他没有打退堂鼓，反倒在心里想着，当年孙妙雪抱着女儿离开，是不是也这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