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安城近日的八卦挺热闹，大瓜接着大瓜，茶馆酒楼里的吃瓜群众们都是聊这些的。可惜当事人还不知情，何晏之纯属消息闭塞，府上人有意隔开，韩十四就是还没醒。
“所以韩大人到底怎么了？”何晏之小心询问道。
“大人无事，大夫说是劳累过度，精神紧张，多休息一段时日就好。”卓福平和开口还不忘戳了一下身旁闹脾气的卓全。
卓全不情愿道：“何小姐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就好。”
他家大人的身子也弱，世人只道韩大人在朝中任重职，不与他人往来是洁身自好，事实上是他家大人本就体弱，实在是无心再与人往来一二。卓全觉得大人自那日朝中昏倒再醒来后就变得奇怪起来，且不说平日里的喜好，就连现在的重心都莫名偏向了眼前的少女。
大人不擅骑马，也不知是怎么从那逢州连夜驾马赶回。
大人平日里不喜铺张浪费，也不贪口腹之欲，可仅为了她偶然翻书的一句“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就特地命人从南方送了最新鲜的荔枝，后又在夜里听她轻咳，便又命人带了枇杷回来。
说是有助于何小姐恢复，可是她的病又不是自己大人惹出来的，说到底还是那郑家二公子惹出的祸。
卓全愈发的不满。
何晏之感受到卓全的情绪，尴尬道：“那就好，有什么需要我的就直说。”她转身走了一步才意识到手里的补药还未送出，她停住脚步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转过身将这补药交给卓福。
“我托我表哥寻来的。”她将药盒递去塞进卓福的怀里，转身离开了。
何晏之自来到韩府这段时日身体确实有所好转，也不知是不是韩十四那日对药方做了整改的效果。无论如何她住在这里都是承了韩十四的恩情，更何况他还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她，一边说是食疗，一边又说要保持患者心情愉悦。
虽然她感觉怪怪的，可又不知道怪在哪里，但可以确定他是出自好意。
何晏之心里暗下决定，等手头这个铺子开起来了，韩十四就是东家之一，每个月的分红肯定少不了他的。
韩十四知道这具身子体弱，但没想到这么弱，不过是连夜驾马奔回便是晕了过去。
若是原身韩时斯在此，怕是要一改往日的沉稳，瞪着眼睛道：“你这人怎地乱说？你分明是连续熬了几个大夜，通宵驾马赶回的路上又受了夜风，感染风寒才晕倒，怎地到头来怨我这身子弱？”
当然韩十四听得这番话也是要回击一下：“你作为男子已二十有六，还是这般柔弱是哪里的道理？想我十三岁随父征战，十五岁独自出征，那荒郊野岭又或大漠深处，我何曾出过这洋相事？”
两日后，韩十四缓缓睁眼，窗外的阳光斜洒进屋子，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顶上的床帐，耳边响起阵阵蝉鸣。
他顺势张口唤道：“子善……”
门外传来脚步声，应声而来的卓福欣喜道：“大人，您醒了！”
韩十四微眯的眼睛倏地睁开，眼里的光沉了下去，饶是借着几丝窗外洒进的光也不见些神采。他阖眼不语，未曾有多的动作。
“大人，三公主来探望您了。”
门口，一下人恭敬道。
李楚宛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韩时斯了。
“时斯，你可好些了？”她关切道。
韩十四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身上套着宽大的深色衣袍，她迎上去询问，被他轻轻避了过去。她注意到他的抗拒，本因见到他而上扬的嘴角不由得垂下些。
他淡淡道，“无事，就是缺觉而已。”
“我听说你这次急着赶回来是因为担心何晏之？”
李楚宛为人直爽，直爽到内心有什么疑惑都是直接问当事人。
韩十四也不避着，“我听说她去参加了春日小宴，结果在幽谷山遇上了野猪追赶。”他低头抿了口茶水，“同行的王公子被野猪攻击，现在府上还在到处求名医呢。”
他放下茶杯，“她受不得惊吓。”
他垂着眸子，李楚宛看不到他的情绪，其实他的眼里看起来并没有怜柔与疼惜，但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难免让人误会。
“可……我们是一起去的。”
她受不得惊吓，那她也是一样的。
韩十四看向李楚宛，“春日小宴并非游行踏青。”
他的言外之意，格外伤人。
李楚宛的瞳孔微震，干涩道：“你……就这么看我？”她的指甲紧紧抠在掌心，追问道：“所以，他人道你……道你心仪她，是……真的？”
闻言，韩十四皱眉，心道这何时传的这么离谱。
看他不语，李楚宛只以为他是默认，甩了手边提来的书画，大步向外走去。
落地的字画散开，滚落出半面，是书画大家褚恒的真迹《松壑鸣琴图》。
千金难求。
刚从如意楼回来的何晏之抱着两个卷轴，是她托宋淮从友人那里淘来的书法大家的名作。
她记得韩大人将书房内的山水画许多都被换了书法挂着。
“那如意楼你接手了？”韩十四道。
何晏之小心捡起地上的书画，惊道，“这你都知道了？”
她看起来还不是很清楚韩十四在对于掌握她的信息和动向上是十足的全面。看她的表情丰富，他笑了笑，“打算做什么生意？”
“如意楼原先做什么，现在就还做什么。沈老爷子原先是作熟肉生意的，那就继续主营熟肉，回头我再去找几个厨子来。”她道，“其实就是这如意楼继续开门营业而已。”
“如意楼的事情你大概了解过了？”他问道，见她了然点头道，“沈公子写了书信给表哥。”听她将书信的内容细细讲来，他沉默了一下，淡淡道：“嗯，你准备好了就好。”
夜幕降临，卓福抱着几个卷轴敲了敲书房的门，想问问大人这几幅山水字画怎么安排。
“这幅是三公主送来的褚恒真迹，这两幅是何小姐带来的顾明真迹。”
韩十四抬头，沉默许久。
“大人要是都喜欢，那小的就都给您挂着。”
“不必了，都收去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