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生看向韩十四,无助又凄凉。
韩十四不解,以为对方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随即微微点头:“何小姐留你,你就留下吧。”
泊生脸色又一白,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咬出一个字,“好。”
何晏之兴冲冲地离开,厅内又剩下了韩十四和泊生二人。
韩十四见他惊魂未定,不由开口问道:“你方才那是什么表情?你这么怕我?”
泊生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是——”他的喉咙咽了咽,“我是害怕她。”
“怕她?被她杀猪吓到了?”韩十四笑了笑,“她啊,家里开屠宰场的。”
泊生又连连摇头,“不不不,是她煲的汤,那可比杀猪还可怕!”他解释道,“不过大人怎么知道她家是开屠宰场的?”
“崔判官告知我的。”
“崔——”泊生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结结巴巴说要去后厨给何晏之帮忙。
韩十四听后默默起身往外走去。
“大人,您这是?”泊生问道。
“走啊,去后厨。”韩十四停步转身。
泊生愣了一下,又听韩十四道:“走吧,一起。”说罢,他继续向前。
身后的泊生一愣,随即小声委屈道:“早知你去,我就不去了!”
他气鼓鼓地甩了一下衣袖,但还是大步追了上去。
“大人,你等等我啊!”
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二人还未到厨房,就远远听得厨房内的嘈杂声。
“哎呀我的亲小姐!这要沥水才能下油锅翻炒啊!”
“小姐!这不是咸盐!那个白色罐子才是。”
“那个白色小罐子不是!我换了地方放!”
“小姐,煲汤不能一次性放这么多补药的,大补啊!”
……
韩十四向来平静的面容上似乎隐隐出现一丝龟裂,他站在后厨门口盯着紧闭的房门,内心突然有些动摇。
“我听卓全说,她不是第一次进厨房。”
泊生应道:“确实不是第一次,毕竟第一次煲汤的时候,大人还在昏迷中,那个汤……”他一闭眼那色香味弃权的一碗汤仿佛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能说幸亏大人还昏迷着。”
泊生的便宜爹回去府上就开始跑肚,便宜哥哥则是在半天之内流鼻血两次。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二皇子和何将军怎么样。
“何晏之说是专门给大人您煲的!”泊生着重强调。
“你们都喝过了?”
“何止我们,就连二皇子来了都是要分走一碗的。”
“二皇子?”韩十四皱眉,“他来过?”
“对,在大人昏迷的时候。”泊生如实道。
“他有说什么吗?”韩十四神情严肃,追问道。
“没有,我邀请他一起喝汤,他就跑了。临走前好像是和你家那个卓全还是卓福说等你醒了就去府上告他一声,他再来看你。”泊生回忆完,忍不住探身八卦道:“大人和二皇子的关系很好?”
韩十四瞥了他一眼,泊生立马闭上嘴直起身。
韩十四揉了揉眉心,叹道:“二皇子盯上的是韩时斯。”
他的说话声音不大,泊生听得不真切,也听得不明白,但却不敢再开口询问。
二人站在厨房门口说着,忽然屋内传来一声巨响,随即阵阵黑烟冒出,韩十四的眉头还未舒展便又皱得更紧,他大步一跨,伸手就要去推那扇门。
泊生心下一紧,也快步上前。
韩十四的手在碰到门框时,有一双手从里面先一步打开了门。
呛人的黑烟瞬间扑面而来,韩十四被呛得咳嗽不断,抬手散了散眼前的黑烟这才看得清站在门口的人正是何晏之。
何晏之的头发微微炸起,面颊上沾了灰尘还有些白色粉面,她的眼角下耷,眼里还有些不服气。她搓了搓手上的灰,又看了一眼韩十四。韩十四眉头紧皱,他平日里不怒自威,此时本是关切的目光竟让人觉得心底发毛。
她对上他的眼睛,也不知怎地竟无端生出些心虚。
韩十四一把抓住何晏之的手腕就往院中走,她的手腕被抓得紧,但她自知理亏,痛也不敢出声,只亦步亦趋地跟在韩十四身后。
泊生注意到何晏之的细小表情,想要开口但又见韩十四神情不对,他不敢触霉头,伸出的手又收回,嘴巴张开又闭上,犹豫不定。
韩十四的步子迈得大,何晏之就小跑着跟在身后,他停步停的突然,她来不及站稳就直直撞在他的背上。
他身上的气息比往日里的清冽又多了几分草药味,她的鼻子动了动,熟悉的草药味莫名让她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不是那么陌生又奇怪了。
好像,离得近了些。
不像往日。
韩十四转过头见何晏之在走神,顿时神色不佳,刚要开口,觉察不妙的泊生忙上前将二人隔开,他把何晏之往身后挡了挡。
“大人!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韩十四看了一眼他,拂袖道:“我知道!”
泊生笑笑,回过神的何晏之也从身后探出个脑袋。
她细声道:“大人对不起,我这就让我爹来给您修厨房。”
“修厨房?”韩十四冷声道。
何晏之愣了一下,与泊生对视一眼,声音又小了几分:“那让我爹再带些银子来,我让他再赔点钱给您……”
当晚,何晏之命刘山楂向何府送去一封书信。
何岱与自家夫人围坐在桌前,屋内光亮如昼,光桌上就摆了两盏灯。
在自家夫人殷切的目光中,何岱认真仔细地拆封了何晏之送回府上的第一封信。
信中内容简短明了,歪七扭八的仅有一行。
亲爱的父亲:
见字如晤,请于明日携带金银与修理工具速来韩府。
您的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