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了个大乌龙。
原来这铺子的主人沈老爷子沈年正是宋淮好友沈确的父亲,沈年得家传一手卤肉秘方,祖辈做此生意,由此起家,后逐渐做起酒楼生意。这闹市区第一家店铺便是他父亲沈年一手做起来的,取名如意楼。
眼看沈年年事已高,儿子沈确也已二十有六,本想着把手头的生意交给他,可谁知他这儿子的心思压根不在此处,整日只知四处游山玩水。沈确不想着立业,也不曾想着成家,急得沈老爷子装病只为骗他回来。
人是骗回来了,可是心没留住。
事情败露后,沈确拿着沈年的“遗嘱”就跑了。
这“遗嘱”里,就包括这酒楼的房契和经营凭证。
“这一人一个说法,到底哪个是真的?”
几人走出酒楼路过隔壁的店铺,何晏之想起那掌柜的话,心里觉得奇怪。
“有没有可能他们说的都有问题?都不对?”泊生道。
宋淮忍住翻白眼的心,“你知道?你听到那老板的话了?”
“我听——”泊生顿住,改口道,“我没有……”
“没有听到还在这里猜什么。”宋淮怼道,“郑二少爷快回府去吧。”
何晏之对二人的往来感到无语,“表哥,沈确给你这些的时候,原话真是这么说的?”
宋淮认真想了想,肯定道:“我这朋友平日里怪不正经的,但那日他给我这些东西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我肯定这就是他的原话。”
“为什么沈年这如意楼会空着不迎客呢?”泊生没由来问了一句,“如果只是被儿子带走了房契与经营凭证,怎么会一直不营业?”他看向宋淮,“他是你的朋友,你都不知道他是商业大佬的亲儿子吗?”
“我宋淮交朋友从来不看出身!”
眼看二人又要拌起嘴来,何晏之忙开口。
“表哥,你知道沈确现在在哪里吗?”
宋淮皱眉,“我不知道,他向来喜欢游山玩水,行踪不定。”他想了想,“但他好像说过,让我有事找他就写信去逢州,自会有人回信。”
何晏之道:“那表哥你方便写封信问问吗?”她抖了抖手里的凭证,“这玩意儿怪烫手的。”
宋淮点头,“当然可以,回府就可以写。”
何府门口,三人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谁准你跟过来的?”宋淮盯着泊生开口。
泊生道:“这是路,任何人都可以走。”
“那你停在我们何府门前做什么?”
“路过,累了,歇歇脚。”
“过条街,茶楼有位置歇脚。”
何晏之对二人的互动再次感到深深的无语,她看了一眼二人,就先带着秀秀与刘山楂进了府。
“晏晏!”宋淮跟在身后也进了府。
泊生见状自然也趁机贴了上去,也溜进了何府。
当然是贴着宋淮。
“你怎么又跟进来了?”宋淮气急,不禁加快脚步。
泊生也跟着加快了脚步,“这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什么事你就帮忙?”宋淮直接拒绝,“我们何家的事犯得着您郑家二少爷来吗?”
泊生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出一句,“何晏之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淮听他说这话,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臭不要脸的!赵叔?!赵管家!快,快叫几个下人把他轰出去!”他站定,双手叉腰,“晏晏的事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事了?我和你说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她就是嫁了人、为人母哎——哎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就是晏晏这一辈的事都是我们何府的事!”
宋淮盯着眼前的愣头青,直言道,“晏晏的事,不劳外人操心,我们自会解决。”
何晏之是他们何家的女儿,无论多久,无论如何,她的任何事情都会有何府兜底。
被撵出何府的泊生整个人顿时变得灰扑扑的,在这艳阳天里,独独他顶着一头黑压压的云雾。
“小少爷,您别难过啊……”高胜笨拙地安慰道。
泊生反问,“怎么不难过?”
好不容易距离何晏之更近一步,结果又被撵了出来。
他今日甚至都没和她正经说过几句话。
这进行中的任务,完成要等到何年何月。
主仆二人站在何府的院墙下,头顶是一枝院内延出的树枝。
枝叶繁茂,郁郁葱葱。
泊生面露苦涩,仰起头刚想长叹一声,却突感一小坨温热的东西掉了脸上。
树下、温热、一坨。
泊生试探地抬手去摸,在触及到那坨东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高胜啊。”他的声音带着为不可察的颤抖,“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小少爷!”高胜的大脸盘子突然出现在泊生的视线里,耳边炸响的声音极其惊恐。
“是鸟屎啊少爷!”
高胜的叫声引得树上的鸟儿向下看,正与仰着头的泊生对视。
是一只羽毛漂亮、眼睛灵动的画眉鸟。
泊生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他亲耳听见那只画眉鸟开口说了人话。
“小神仙?!”
那声音听着是个几岁小姑娘,见到泊生时是难掩的兴奋与惊喜。
他眨了眨眼,疑惑地环顾四周。
“你能听见我说话?!”小姑娘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是我!小神仙你往上看!”
泊生向上看去,看了一圈也只有那只画眉鸟。
“高胜啊……”他抓住高胜的胳膊,“你听没听见一个小姑娘在说话啊?”
“小姑娘?”高胜环视,“没有,少爷。”
“难道是我幻听?”泊生紧张起来。
“小神仙,你没有幻听。”画眉鸟飞了下来,落在了泊生的肩头,“是我在说话。”
“画眉鸟?”泊生惊诧出声。
“画眉鸟!”高胜惊恐出声。
泊生转头看了一眼肩上的画眉鸟,又回头看着高胜,方才面容的苦涩在此时化为了惊恐。
“高胜啊,我好像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