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李桓柯不知道他的泊生哥哥为什么想见何晏之,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何晏之是谁,但看他愁容满面,李桓柯觉得自己应该为好兄弟做点什么。
在回宫的马车上,李桓柯陷入沉思,故作深沉的模样看得李桓归不禁想逗逗他,“小十九遇到困难了?”
“太子哥哥,你说我的好朋友遇到困难了,我是不是应该帮他?”
“理是这么个理,但也要分问题,看情况。”
“他只是想见一个人。”
“郑家二公子?”
“对。”
“他想见谁?”李桓归随口一问。
李桓柯认真道,“何晏之。”
何晏之?李桓归登时满脸疑惑,他怎么不曾听说郑家二公子与何将军的掌上明珠有瓜葛,况且郑丞相与何将军水火不容,冤家路窄,他们二人何时能有牵扯。
“你也认识何晏之?她是什么人?”
“何将军的独女。”李桓归心中不解,但依旧耐心回复着弟弟的问题。
李桓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得了凭证与银票的何晏之高高兴兴回到韩府,却见韩十四脚步匆匆往外走,身后跟着的卓福挎着个小包裹,随行的还有几个身材魁梧的侍卫。
“你回来的正好,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韩十四见何晏之回来,迈出的步子又退回两步,跟在后面的卓福反应慢了两秒躲了一下险些撞到一边壮实的侍卫,侍卫略带嫌弃地虚扶了一下。
“韩大人有事出门?”
“嗯,是要离开几日。”韩十四也不避讳,冷不丁讲了一句,“不要和郑家小少爷见面,不要和他往来!”
语气平淡,但听着总像是丈夫临行前生怕自家娘子被其他男人抢走。
何晏之一怔,万万没想到他说的有话讲是这句话。
不仅她没想到,卓全与卓福还有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想到,几人看向她与韩十四的目光突然变得怪异。
不过韩十四并没有注意到大家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的思绪一半放在即将前往青城上,一半放在叮嘱何晏之远离泊生上。
马车在外等候已久,韩十四也没再多说什么,临走前最后又不放心留了一句,“凡事等我回来。”
韩十四带着卓福等人离开,一直沉默的秀秀忍不住出声。
“小姐,韩大人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是啊,感觉氛围怪怪的。”刘山楂符合道。
阿秋打断二人,“什么怪怪的,事情都忙完了?”她眼神复杂,扫过何晏之。
“是吗?好像确实有点。”
何晏之蹙眉,随后转身就走。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她忙着回屋数钱,表哥说明日带她去看铺子,他给的启动资金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投进去。况且她要开始做生意了,手头的小金库总要再好好清点安排一下。
“刘山楂!你找黄管家要个算盘来!”
房门被关上前,何晏之吩咐下去。
刘山楂手脚利落,何晏之刚掏完自己的小金库就见他抱着算盘闪进了房间。
“小姐,您要的算盘。”
何晏之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放那里就好。”
她看着可以铺满桌子的小金库,再次满意地点点头,撸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可刚撸起衣袖的她盯着眼前的算盘,突然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玩意怎么用啊……”何晏之低声道,“咳咳——刘山楂,你可会用这算盘?”想起他家原是做小生意的,应该也会看些算盘吧。
“小姐……这……这我不会。”刘山楂尴尬摆手。
何晏之惊讶,“你不会?你家以前不是做小生意的吗?”
“那都是好早以前了,我那个时候还没出生呢。况且我要是真那么擅长打算盘,我早都去做帐房先生了。”
何晏之听了刘山楂的话,不由得从上到下仔细看过他一遍,嗯身形魁梧,看着四肢相当发达,面露笑容憨厚,不像是计算出众且多心眼的伙计。
“要不……问问秀秀?”刘山楂弱弱出声。
“小姐,这——这我哪里会啊……”秀秀道,“我最不会这些了。”
何晏之一手把着算盘,一手拿着毛笔,眼睛在二人间来回地看,思索半晌后,她决定道,“卓福和卓全是谁被留在府里了?”
“好像是卓全。”
“那刘山楂你去把他叫过来。”
“小姐,咱们为什么不问问阿秋姐啊?”秀秀疑惑。
何晏之解释道,“如果阿秋知道了,那我爹我娘不也就知道了?”
秀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秀秀全听小姐指挥。”
卓全觉得自己是不被老天爷和大人偏爱的,不然为什么大人出差这么大的事情不叫他陪同,反而要在这里打算盘。
他最讨厌打算盘了。
卓全的算盘整整打了一个半时辰,上次打了这么久的算盘还是给自家大人清理金丝间。
宋淮朋友给的这铺子确实是个好位置,东西路挨着直通皇宫的正阳路,南北街临着京安城的重要交通枢纽,四通八达,街头首家,往来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一眼。
只是何晏之怎么觉得对门这铺子的牌匾设计这么眼熟呢。
店铺从里面锁着,下人前去敲门,敲了许久才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微胖老头打开门,他面色不善,环视一圈后恶狠狠开口道,“说了多少遍了,谁来我都不走!除非我死!”
门被紧紧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何晏之沉默地看了一眼宋淮,后者尴尬地摸摸鼻尖,“这朋友,他没和我说——他光说这铺子有老员工不肯走,我我以为是找不到下个东家,这我——”
隔壁店铺的老板探出个头看了两眼何晏之与宋淮,许是见二人穿着贵气,举止不凡,于是好心开口道,“二位老板,这老爷子好像脑子有点问题,这间铺子……也不太好。”
“老板,这老爷子是一直在这里吗?”宋淮问道。
“我啊刚来京安没多久,关于隔壁这间铺子的事,也只是听说了一部分,说这老爷子家原先是村里买熟食卤肉,祖传手艺,味道极佳,远近闻名。后来儿子接手,卖了旧铺子来这京安花大价钱盘了这间铺子,生意倒是还行,但就是后来这儿子沾了点儿。”老板惋惜道,“没过多久家产全被败光了,妻离子散不说,就连祖传的秘方都拿去还债了。”
“表哥,你这朋友靠谱吗?”何晏之小声问。
宋淮扯了扯嘴角,“好朋友!都是好朋友!”他看向老板,“那这间铺子一直没有倒手吗?”
何晏之仰头看了看,牌匾挂着:老王熟食。
老板摇头,“这老头不肯走,那屋子里全是家伙什,哎咱们做生意的嘛,也有点忌讳,见了血多不吉利啊。好像一开始就闹过,这老头不怕死,脑袋开瓢了也要爬回来。”他双手插进袖口抱着,“我觉得啊,他就是一下子受不住,刺激过头,脑子有问题了。”
“说谁脑子有问题呢?!”
二楼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就是一盆血水泼了下来,隔壁老板眼疾手快退回了店里,留下何晏之与宋淮猝不及防被泼了个透心凉。
一旁的下人们顿时惊慌起来,宋淮也是第一时间扭头去看何晏之,她倒是不紧不慢地抬手抹了一把水,然后闻了闻。
“表哥,”何晏之苦涩道,“这好像是猪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