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奚把两只手对着搓了搓,低头看着手上的油泥说:“弩上擦的是什么?油腻腻的。哥哥自己带人在这里清点吧,我先回慈康殿了,哥哥等忙完了,也直接过去就好。”
吕良拉过他的手,帮他蹭了两下说:“回去得打皂豆子才能洗净,你这衣服上也蹭上了;——这么快就看腻了?灵澈虽然懒得练功,素日里不是最喜欢这些东西?”
严奚小声说道:“不要觉得有人在跟前,就可以有恃无恐地来捋老虎胡须;我又哪里懒得练功了?哪天不是跟着你五更天一同起来?”
吕良忍着笑说:“是!起来到院子里站着,拄着剑看我一个人耍单。”
严奚也不理他,扭身就往回走,吕良大声喊两名亲兵追上去跟着。
严奚已经大步走到了门口,头也不回地摆着手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别跟着我!”
两名亲兵刹住脚,求助地望向吕良;吕良只好朝他们挥挥手,两人如获赦令,急火火又跑回去看兵器去了。
吕良看着严奚走远,捡起一支箭来,弯了弯箭杆儿,自我安慰似的咕哝道:“没事,就这么大个府院,走不丢的。”
严奚急急往军械库方向走,刚穿过西院月亮门,就见虎头迎面而来,见了他疾跑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严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虎头,见他如今面色苍白,似乎比以前瘦了许多,心内多少有些戚然,当即立住脚步,一言不发地垂眼看着他。
“大君殿下,”虎头仰脸看着严奚,一开口眼圈就红了,“许久不见,虎头十分想念大君殿下,怀念从前随侍在殿下身边的日子;殿下……,殿下还在生虎头的气么?”
严奚对虎头是心存芥蒂的:落难出逃,九龙山初见,虎头对自己和石元庆态度冷淡,已经很让严奚寒心;后来又有貌似无意、细想颇多可疑的、放任石元庆杀死楚巫一事,严奚对他彻底失去信任,看也不愿看他一眼,甚至连听到他的名字,心里都会感到别扭。
“有事说事,没事让开;孤还有急事,没时间和你叙旧。”
虎头直直跪着,流着眼泪说:“虎头以前不懂事,犯下了大错,一直在寻找机会将功补过;
这段时间,虎头到处打听石头哥的下落,现在多少有些眉目了,特来跟大君殿下讨个旨意,外出寻找石头哥回来。”
严奚心里顿时一跳,颤着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知道石头在哪儿?他在哪儿?!”
虎头连忙膝行两步,仰着脸说:“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只是知道个大概方向,请大君殿下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能把石头哥给找回来。”
严奚伸手去拉他说:“你起来!你详细给孤说说,石头大概在什么地方?孤可以派兵给你,你立刻带人去找;若你能把石头给找回来,那么从前旧怨一笔勾销,孤把破虏将军的职位也还给你。”
虎头站起来说:“石头哥应该在并州一带,虎头一定能把他给大君找回来。错是我犯下的,找回石头哥是我的赎罪,虎头不要破虏将军的职位,只希望找回石头哥后,还和在东宫府时一样,能和石头哥一起服侍大君殿下。”
严奚热泪盈眶,心里对他的怨念不觉中消失大半,微微一点头说:“好,只要你能把石头找回来,孤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