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在三楼东暖阁的大炕上吃的,没想到严覃对这滚烫的大炕一见钟情,当即把脸贴到炕面上,摊手摊脚地趴在炕上烫肚子。
石元庆看了又心疼又好笑,好不容易哄着他起来,隔着饭桌与自己面对面坐了。
哪知苍翮习惯成自然,见饭菜摆上桌来,照旧大模大样地跳到案桌上,对着一盘炒牛肉,“笃”地一钩子就下了嘴。
石元庆慌忙举起手中的筷子去敲苍翮的脑袋,他这边一个分神,皇帝陛下那边,也冲着这盘牛肉伸出了手。
自从苍翮飞回去与严覃作伴,严覃就弃箸不用,开启了原始人的手抓饭模式。
以往养元殿的御膳,等到被小太监端回养元殿东阁,即使没有凉透,也凉得剩不下多少热乎气了。
而俯翠楼里的饭菜,都是热气腾腾的现出锅现上桌,那盘炒牛肉更是格外热乎得厉害,底下还铺了一层预先烧得滚烫的鹅卵石。
严覃的五根手指,插进去肉里四根,当即被烫得一缩手,脸色立刻憋得通红,嘴巴一撇,成串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
石元庆一眼瞥见严覃伸手去抓炒肉,想出手阻拦为时已晚,慌得他筷子也飞了,探身去抓对面那碗用来蘸拔丝山药的冷水,结果忙中出错,一胳膊肘压翻了身前那盆三鲜汤。
那盆汤一点儿没糟蹋,连汤带菜扣在他胸口上。
石元庆一颗心火烧火燎,全在严覃的那只手上,滚烫的汤盆扣在身上,连点感觉都没有,任由汤菜流了一袍襟,他只飞快地抓起严覃的四根手指,塞进自己嘴里吮着,另一只手抓过冷水碗,把吮过的手指浸泡到冷水中。
他这时才觉出胸口火辣辣钻心地疼,但这点痛觉,比起看到太子殿下受伤时的心痛,实在是不值一提。
严覃那无声的、大颗大颗的泪水,对石元庆来说比硝镪水还有杀伤力,简直要把他的心烫出一个个血窟窿来。
严覃的四个手指尖,各烫出了一个水泡,石元庆心里疼得要死,自责得要死;他把冷水碗放到桌上,一手握着严覃的手指,泡到水里浸着,另一只手单手脱下里外衣服,连汤带菜地兜起来扔到地上,又一连声地喊侍卫兵。
侍卫兵慌忙跑进来,正见皇帝陛下泪流满面,大将军赤裸着上身,胸口被烫得一片通红,一手把着皇帝陛下的手浸在碗里,一手抓着块巾子在擦炕。
一只汤盆盆底朝天地倒扣在炕上,案桌上盘碗狼藉;苍翮缩着脖子蹲在桌子上,不知所措地转动着小黑眼珠。
“去端盆碎冰过来,”石元庆简短吩咐道:“再拿獾油和棉布来。”
侍卫兵赶忙答应着,弯腰把地上的湿嗒嗒的衣服捡起来,“咚咚咚”地跑走了。
等到侍卫兵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就见大将军已经转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正把皇帝陛下圈在怀里,一手还握着陛下的手插在碗里,另一只手舀着一匙豆腐汤,送到嘴边小心吹凉,然后才喂给皇帝陛下。
两个大男人那种姿势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