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内某居民区。
王德明握着电话，听到陆江的讲述后，便避开家人，走进了书房里：“你刚刚说，姓胡的找你了？”
“是！”
陆江一边开车前往案发现场，一边回应道：“之前他一直跟咱们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且也知道我是你的人，所以除了正常的工作交接，跟我从来没有私下里的接触，但是刚刚打来这个电话，却挑明了要我包庇恒盛地产，这太奇怪了。”
“他是在给你选择站队的机会。”
王德明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恒盛地产在市里的门路很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们沾不到边，你即便要查也没有意义！这件事听他的，你只管办案，别跟恒盛牵扯上关系！”
“站队？”
陆江的注意力明显在这件事情上：“你这话，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小陆，市里的警务系统，要大变天了！”
王德明做了个深呼吸：“实话告诉你吧，市局的正副两位局长，都快落马了，他们根本不是请了病假，而是被双规了！”
“这事，我有耳闻。”
陆江听到王德明这么说，瞳孔猛缩：“你跟这些事情有关系？”
王德明没有隐瞒：“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我没帮他们做过什么事情，但我送过钱。”
“这……怎么会？”
陆江闻言愣住：“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放在一年前，你也想不到自己会跟那些江湖人士称兄道弟，不是么？”
王德明淡淡说道：“我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但人的志向再远大，总得有一个施展的平台不是么？说来讽刺，我用这种不正常的手段上位，却是为了做点正事！送出去的钱，不是我贪的，而是我卖了家里的老房子！”
“这……”
陆江再次语塞，沉默了数秒钟，这才克制着情绪问道：“这件事，会牵扯到你吗？”
“谁知道呢！我跟他们并未形成利益团体，但他们如果要立功减刑的话，我这样的人，恰恰也是最不值得保护的，不是么？”
王德明面色平淡的笑了笑：“他们出事了，整个系统都要大洗牌，而我有一位同窗被调到了政治部，他之前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能更上一步！所以我现在的情况，是比较尴尬的，也是比较极端的，幸运的话，可以往前一步走，如果不幸……算不得不幸，这是我咎由自取。”
“有没有能补救的办法？找关系，送钱！”
陆江脑中闪过了陆涛的身影：“你需要多少钱，我可以提供给你！”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之际，金钱起到的作用很有限，这种时候会不会有人保你，取决于你站在哪个队伍里，而你我这种人，恰恰又是不屑于站队，只想做实事的。”
王德明似乎感觉气氛有些压抑，主动转开了话题：“我说的这些，也仅仅是假设而已，未必真会走到那一步，但你提前给自己留条退路，总是好的！这件事按照胡艺伟的意思去办，卖他个顺水人情，挺好的。”
“你说我从来不站队，可是在我心里，自己从来都是你的人。”
陆江铿锵有力地说道：“在派出所干户籍警的那几年，早就把我的心性磨出来了，我可以不要仕途，但我不能忘了恩情！”
“屁话！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我愿意提拔你，是因为你对这个国家，对这个社会有贡献！你要感恩的是国家，是人民！”
王德明面色凝重的呵斥一句，紧接着又补充道：“最近局势很乱，你别掀起风浪，也是在变相的帮我！我走上来不干净，但你是干净的，哪怕我真的……总之到那个时候，我也会扶着你继续向上走一步！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既然把你从泥潭里拉了出来，就不会让你重新掉回去！”
“操！”
陆江只是吐出了一个字，却喉咙发堵，红了眼圈。
……
沈抚交界。
国道边缘的树林里，两辆车全都熄着火，只有偶尔路过的车灯闪过，才能模糊看见车边的几道身影。
如果此刻李达友在场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其中的一个人，正是不久前在月河片对他开枪的人。
二友拎着一个斜挎包，丢给了对面的青年：“事情做得都干净吧？”
“放心，一切正常！我们都是按照你说好的，没有主动挑起冲突，而是让对方的人先找茬，表现出了被动防御的状态。”
青年接过旅行包，用手机向里面照了一下，看着成捆的现金，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去的人，感觉不太对劲啊！都是一群半大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社会上跑的，还有对面带头的那个，听见枪声响了，跑得比他妈兔子还快，我感觉自己体力就算可以了，竟然没追上他！”
“别管对方的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在替恒盛征地，而且听见了枪响，这就够了！”
二友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你们用过的枪和刀，都处理掉了吗？”
“放心，离开月河片之后，就全都拆散，然后扔进浑河里了，是分散扔的，而且选择的都是深水区，不会有人找到的！”
青年比划了一下手里的现金：“谢谢你了呗，我的金主！”
“谈不上谢，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二友摆了摆手，认真说道：“手下这笔钱之后，你们必须得履行约定，尽快离开沈城，而且一年内都不许再回来，如果因为暴露身份而耽误了我们的事，朋友可就变仇人了！”
“放心，我既然吃着江湖饭，自然会守江湖上的规矩！我在外地投资了一笔小生意，手里刚好缺这么一笔钱，这次离开之后，如果一切顺利，三五年之内，我应该不会回来了。”
青年把旅行包往肩上一搭，转身摆了摆手：“走了！”
“一路顺风！”
二友站在树林中，目送对方登车离去，随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将地上的几个烟头捡起来装进口袋，这才驱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