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萧明初陷入了沉默。
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疯狂对抗疯狂。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体内的混乱时空本源，就是进入钟楼唯一的“钥匙”。
“如果我们拒绝呢？”秦瑶冷静地问。
摆渡人闻言，发出一阵嘶哑的，仿佛破风箱般的笑。
“拒绝？”
他慢慢地抬起一只手。
下一秒，整个小镇所有静止的“居民”，全部停下了攻击。
它们齐刷刷地转过身，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全部聚焦在了萧明初四人身上。
没有攻击。
只是看着。
但那种被成千上万“死物”注视的压力，比任何攻击都让人窒息。
“你们可以拒绝。”
摆渡人慢悠悠地说。
“然后，你们可以永远留在这里，陪着这些‘邻居’，直到整个世界坍缩成一个奇点。”
“或者，被它们同化，成为它们中的一员，日复一日地在这静止的街道上游荡。”
“我给你们选择。”
这算哪门子的选择？
要么去钟楼里九死一生，要么在这里等死。
李岩捂着手臂，喘着粗气：“这根本没得选。”
“不，有得选。”
萧明初突然说。
他看着钟楼顶端的摆渡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也许你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修好它，只会让你得利，而我们会死得更快。”
这是一个合理的怀疑。
“哈哈哈……”
摆渡人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厉害了，身体都在颤抖。
“怀疑？很好。很好！”
“上一个家伙，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他死了。”
他停止了笑，将手中的怀表，猛地朝下方抛了过来。
那块老旧的怀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萧明初。
萧明初没有动，任由怀表穿过他的“混乱时空场”。
奇怪的是，这块怀表没有受到任何扭曲，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入手冰凉。
“这是‘校准器’，也是‘钥匙’。”
摆渡人解释道。
“它能让你们在狂暴的时间流中，找到‘摆轮’核心的方位。至于信不信我……”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灰蒙蒙的天空。
“你们看看周围。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你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萧明初低头看着手里的怀表。
表盘上的指针，和他看到的钟楼一样，也停在“十三点”这个不存在的刻度上。
他确实没有别的路了。
要么前进，要么腐烂。
“好。”
萧明初吐出一个字。
“我接受你的考验。”
“明智的决定。”摆渡人赞许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钟楼那扇紧闭的，雕刻着无数繁复花纹的巨大木门，发出“嘎吱”一声悠长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不是预想中的黑暗。
而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扭曲的光海。
无数色彩斑斓的光带在其中翻涌，纠缠，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细碎的时间裂片。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分解的错觉。
“时间不多了。”
摆渡人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在下一个‘虚无轮回’到来之前，如果你们还没能修复摆轮……”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潜台词。
萧明初握紧了怀表，转身看向自己的三名队友。
“待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要离开。”
他的“混乱时空场”依然维持在五米的直径。
这是他们唯一的安全区。
赵虎重重地点头，举起了盾。
秦瑶的指尖，已经有新的符文在闪烁。
李岩也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左手，握紧了匕首。
他们的脸上，有恐惧，有决绝，但更多的是一种将命运交付出去的信任。
萧明初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踏向那扇通往未知地狱的大门。
一步。
两步。
当他整个身体都跨过门槛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压力，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他撑开的“混乱时空场”在这股压力下，剧烈地闪烁起来，直径被瞬间压缩到了不足三米！
仿佛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而这，仅仅是开始。
他看到了。
在那些翻涌的光带中，他看到了无数的画面。
一个婴儿的降生，一朵花的枯萎，一座山脉的隆起，一颗星辰的寂灭。
无数的时间片段，被搅碎了，揉捏在一起，形成了一锅沸腾的，致命的粥。
这就是钟楼的内部。
一个时间的坟场。
跟在他们身后的赵虎，才刚踏进一只脚，就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喊。
“我的手！”
萧明初猛地回头。
他看见，赵虎伸在最前面的那只戴着金属臂铠的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经历着诡异的循环。
臂铠先是飞速生锈，化为铁屑，然后又在瞬间恢复如新，接着再次锈蚀。
周而复始。
而在臂铠之下的皮肤，则在“年轻”与“苍老”之间疯狂跳跃。
一瞬间青筋毕露，下一瞬间就布满尸斑，再下一瞬又恢复了活力。
赵虎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将他死死地拖拽进去。
那条手臂上的时间，被彻底割裂了。
“放手！”
萧明初一声暴喝。
他没有去拉赵虎，而是将那本就失控的混乱时空场，疯狂地压缩，凝聚成一点，狠狠刺向赵虎手臂与那无形漩涡的连接处。这不是物理层面的切割，而是概念上的斩断。用自己的“混乱”，去斩断那条纠缠在赵虎身上的，错误的“时间线”！
一声仅在法则层面响起的，令人牙酸的崩裂声过后，赵虎只觉得手臂一轻，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向后猛地拽了回来，踉跄着跌进了萧明初撑开的那片扭曲力场之中。
他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臂，冷汗瞬间浸透了作战服的内衬。
“谢了…头儿。”赵虎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萧明初没有回应，他只是盯着前方那片沸腾的光海，全身的力量都用来维持这个直径不足三米的安全区。
就在赵虎被拉回来的下一秒，轰隆！
那扇巨大的石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合拢，发出的巨响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抖。门外的一切光亮与声音，被彻底隔绝。
萧明初看了一眼身后的石门，又看了看前方那条时间的“恶龙”。“跟紧我。在这里，我们才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