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
萧明初一步步向着呆立原地的雷诺走去，胸口的伤势在暗金色火焰的灼烧下快速愈合。
“你以为只有你被选中了吗？你以为只有你在承受痛苦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嘶吼。
“我不是来审判你，也不是来拯救你！”
“我是来给你一个选择，一个掀翻棋盘的选择！”
这句嘶吼，是纯粹的精神冲击，带着萧明初自身那股与深黯意志搏斗的不屈与疯狂，重重轰击在雷诺的灵魂上。
雷诺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了。
他眼中的癫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撼。这个人，这个身上带着源火气息的敌人，竟然和他一样，是一个被“污染”的存在。
神殿内狂暴的雷霆渐渐平息。
环绕在雷诺身体周围的风暴也消散了。
他看着萧明初，长久地沉默着，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掀翻棋盘？”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没错。”萧明初走到了他的面前，“我们一起，把那个高高在上，以我们的痛苦为乐的所谓母神，从她的神座上拽下来。”
雷诺的身体不再颤抖，他慢慢坐回了自己的王座，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你的提议很有趣，也很有胆量。”
他抬起头，看着萧明初。
“想让我信你，可以。”
“帮我杀了那个‘监视者’。”
“但是，”他补充道，“杀了它，母神会立刻察觉，我们都得死。”
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李岩刚放下的动力臂铠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林风则无意识地检查着狙击枪的能量读数。这是一个死局。一个无法破解的悖论。
“监视者是什么东西？”萧明初打破了沉默。
“不是东西。”雷诺坐回王座，身体的疲惫感加重了，“它是一个意志烙印，一个高维度的观察节点。它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的任何地方。它就在我的灵魂里，与我共生，每一刻都在向母神汇报我的‘存在状态’。”
他抬起手，一道微弱的电弧在指尖跳跃。“只要我还活着，它就在。我死了，它也会将我的死亡信息传回去。如果它被外力摧毁，那传递的信息会更明确，那是‘背叛’的信号。母神的怒火会瞬间降临，撕碎这片海域。”
“高维度……”秦瑶重复着这个词，她的思维在飞速运转。
“没错。你们无法理解的层面。它的信息传递不遵循三维空间的速度限制。在你们的攻击碰到它的瞬间，母神就已经知道了。”雷诺的表情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那是绝望者看到他人同样陷入绝望时的反应，“现在，你们还想交易吗？”
李岩向前一步，声音沉闷：“那就连你的灵魂一起打碎，再把这个神殿彻底轰平。信息总有被隔绝的可能。”
“天真。”雷诺嗤笑一声，“你这是在三维的水池里丢石头，妄图阻止声音传到水面之上。母神的手段，不是物理隔绝能阻挡的。”
林风的战术平板上只有一片雪花，他放弃了技术分析。“没有延迟？”
“零延迟。”雷诺肯定地回答，“这就是神与人的区别。”
神殿再次陷入了死寂。萧明初体内的暗金色火焰在缓缓流淌，他能感受到雷诺灵魂深处那个冰冷、非人的存在。那股意志与他体内的深黯之力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古老。雷诺没有说谎。
“如果……”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绝望。
所有人都看向秦瑶。
“如果母神收到的，一直是‘监视者’还存活的信号呢？”秦瑶问道。
雷诺的动作停顿了。他看着秦瑶，带着审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欺骗。”秦瑶向前走了几步，站到萧明初身边，“我们不能阻止信号发出，但或许可以篡改信号的内容。在‘监视者’被摧毁的那个瞬间，用一个伪造的‘存活’信号，覆盖掉真实的‘死亡’信号。”
这个想法太大胆，以至于雷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李岩和林风也面面相觑。
“你在说梦话吗？”雷诺终于开口，带着浓重的嘲讽，“欺骗母神？你知道你在挑战什么吗？那是维度法则本身！”
“我知道。”秦瑶的回答很平静，“我解析过一个空间异族的精神核心。它们的信息传递方式，就涉及到了维度的跃迁。虽然粗糙，但原理是相通的。”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复杂的银色符文。“空间不仅仅是位置，它也是信息的载体。每一个信号，无论传递多快，都需要一个‘通道’。监视者的通道，是高维度的，但它依然是通道。”
萧明初看着秦瑶，他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那不是凭空的勇气，而是建立在知识与领悟之上的确信。
“你的计划是什么？”他问。
“我要在雷诺的灵魂外层，构建一个极小、极不稳定的‘信息欺诈领域’。”秦瑶一字一句地说，“这个领域的作用有两个。第一，在萧明初你动手前，提前捕捉并记录下‘监视者’正常的‘存活’信号样本。”
“第二，在你动手的瞬间，领域会立刻启动，将真实的‘死亡’信号包裹、拘束在领域内部，阻止它向外传递。同时，将之前录制好的‘存活’信号，沿着原有的通道释放出去，进行循环播放。”
雷诺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走下台阶，第一次正视这个年轻的女孩。“一个信息囚笼，再加一个信号伪装器？理论上可行。但你有两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第一，你怎么保证你的领域能骗过母神的感知？那不是一串简单的代码，那是意志的延伸。”
“第二，”雷诺逼近一步，“这种操作需要对空间能量进行难以想象的精细控制。你维持领域的时间能有多久？一秒？还是两秒？那之后呢？伪装消失，我们面对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不需要骗过母神很久。”秦瑶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我只需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切断你和她的契约。只要契约断开，‘监视者’的存在基础就会动摇，母神就算察觉，也无法第一时间锁定你的状态。”